Mar
07
2011
12

讲座和聊天儿


昨天听了一个讲座,是工大一个做中国研究的建筑史老师Kögel讲中国现代建筑。他的研究重点是上世纪30年代现代建筑在中国的发展,这一块对我来说也很陌生,所以听得津津有味。

原来中国那时候也很跟得上潮流地发展了一阵子现代建筑立体主义什么的。Kögel展示的图片上有很多包豪斯样式的房子。白墙壁大长窗遮阳百叶等等,完全没想到!我还以为中国的现代建筑发展就是直接从外滩上的art deco跳入了梁思成的新古典主义和共军的苏式大板楼,却原来我们也现代先锋过的!这让我想起特拉维夫城里遍布的包豪斯建筑,当初看见的时候,也是吃惊不小啊。

建筑史好像也不怎么讲这一茬吧。Kögel说国内没有关于这段发展的书。那些走现代路线的人都在文革的时候被整死整残了或者象夏昌世被撵走了,所以70年代以后建筑界再发展,就朝着美国佬的beaux-arts一路去了。

演讲完了跟Kögel聊天,自然而然就说到了中国现在的建筑。我们讨论了一下为什么没有有中国特色的现代建筑被做出来(啊。。。牙酸。。。)对比一下邻国日本,建筑界的气象真是大大不同。日本人的现代建筑很少用到符号之类的低级伎俩,而日本气息扑面而来,辨识度很高。他们抛弃了旧建筑的形而抓住了其中的神髓。不仅是建筑,设计界也是一样,艺术界也是一样。Kögel说,那是因为在日本,手工业的传统被很好地保存下来。但在中国,手工业在49年以后就被蓄意地,有系统地,全面地破坏掉了。所以,与美相关的一切,都失去了质感。嗯。固然也对。我想起来很多年前跟听听也讨论过这个问题。当时我们的结论是,对比起日本相对清晰和简单的文化,中国的历史太长,区域太广,变革太多,文化太太太复杂,各处都是符号在闪耀,但是无法被归纳总结,那种包容一切的混沌让想要从中提炼出什么再加以利用的人迷失方向,中国文化的神髓是什么?好像很少有人能够说得清楚,更遑论将之表现出来。建筑也好,连衣裙也好,我们看到的常常是符号的堆砌,但从没有一个脱离了符号的作品可以让人脱口而出:啊!很中国!贝聿铭就是一个失败的典型例子,他的收山之作苏州博物馆,格调还不如年轻时候师从格罗皮乌斯所做的毕业设计。

讲到这里,两个人都觉得话题很沉重,讪讪地说了点业界的八卦,然后分头去找酒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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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n
18
2011
8

神兽

据说博尔赫斯曾经描述过一种包罗万象的中国神兽(听起来象阿莱夫)。对这个神兽我没有印象,哪篇文章提到过它?小径分叉的花园吗?我是间接地看到福柯在讲。原来福柯也看博尔赫斯。可是这又有什么奇怪。这个神兽是:

它属于皇帝

涂过香油

驯服的

幼猪

迷人的美女

难以置信的

迷失的狗

归属目前的分类

狂热的

数不清的

用极为精细的驼毛笔触画成的

其它

刚刚打破水罐

远观如蝇

在这所有的描写中,我喜欢涂过香油的和刚刚打破水罐。也许还有远观如蝇。

啊博尔赫斯你到底有多迷人!你是我永远的大神!

Written by in: Nulla dies sine linea |
Dec
24
2010
0

汇报

今天在准备圣诞的吃喝了。超市里收银台前人们排着几十米长的队,每个人的推车都装得满满,仿佛不是准备过节,倒象是要备战备荒。

回家上网,看到蕾克在讲myrrhe ardente,正是我在用的香水。说起来这个香水,是我去年心慌慌的时候买来“安宁”的。myrrhe ardente,在蕾克那里是“微焰”,到了我这里就变成“焚心”。哎哟,矫情得要死,现在一想脸都红到脖子根,不过谁怕谁!哈哈。

没药带个药字,在中国本来也入药。中医说没药活血化淤,止痛健胃。前一阵我去看医生,她给我开出的药方中也有一味没药。医生让我自己煎汤喝药,晚上用剩下的药渣泡脚,说是促进血液循环,对身体特别好。这样折腾了一个多月,家里万事万物都染上一股中药味,什么香水也不用再搽。刚才放狗出来一搜,原来没药还治香港脚,嘿…

蕾克华丽丽的文章在这里:Myrrhe Ardente

而我的心慌慌在这里:还要过的冬天

……………………..从物质到精神的分界线……………………..

最近很堕落,成天捣持新玩具爱疯,居然还没有厌倦。下了一堆电子书在两寸小屏幕上拉来拉去,折腾自己本来就很差的眼睛。

看完了的有:

激荡三十年…我和这样一本书是多么的不搭调啊…看它的原因,是因为身边出现了一个马诺林般的人物,常常让我不知如何是好。就像这本书,写得并不差,可以顺风顺水一气看完,也颇多感慨,但就是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只好…“Wovon man nicht sprechen kann, darüber muss man schweigen.(若无力表达,则必须沉默)”

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这本书是高中时候看的了。现在再拿起来读,就像第一次读到,以前的印象居然完全磨灭了。前几年我把昆德拉通看了一遍,只遗下了这一部。现在想来,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确实是昆德拉最好的作品,他要说的话,在一本书里都已经说完,后来都是自我重复。

这本书里让我有共鸣的不是那两个性格迥异的女人,反倒是纠结的男人托马斯。比如对待“媚俗”这件事,他就远远没有萨宾娜那么洒脱和坚决。在爱和性这个严重的问题上,虽然他搞了几百个女人,也为了一个爱他的女人放弃了自由和热爱的工作,但他还是相当的拎不清。

在托马斯要为了特丽萨从自由的苏黎世回到布拉格时,他放弃了“轻盈”去寻找“沉重”。这其实跟追随“媚俗”也没有什么两样,那都是一些严肃沉重,没有幽默感的情绪。那时候的托马斯感到的是同情,他想象着离开自己的特丽萨的痛苦,并因此而痛苦。在这里,昆德拉写道:一个人的痛苦远不及对痛苦的同情那样沉重,而且对某些人来说,他们的想象会强化痛苦,他们百次重复回荡的想象更使痛苦无边无涯。

我想起回柏林的前一晚,我住在烟囱人家,跟她严肃地唠嗑到半夜。烟囱人郑重其事地对我说,你要明白,别人的痛苦跟你自己的痛苦比起来,永远都是你自己的痛苦更痛苦。对比昆德拉的话,我无可奈何地想到我也许就是托马斯。

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里有一个写得比较轻佻的段子,讲一群欧洲知识份子去越南支援。在这个过程中,有一个世界著名的摄影记者为了拍摄一幕滑稽的场景,不小心踩到地雷,轻如鸿毛地死掉了。我仿佛觉得昆德拉在很促狭地影射某个我们热爱的人物。这是真的吗?

饮膳札记。林文月的文笔质朴,不象她的相貌明艳动人,但这本饮膳札记还是让我看得津津有味。书里提到的都是些很传统的菜式,用老派的方法细细做来,没有现代厨房那些花里胡哨的”fusion”。既有香菇肉丝等等家常的材料,也有鱼翅佛跳墙一类矜贵的食物,大碗大盘地呈上,是实实在在的丰足。烹饪的方法林文月写得很细致,我觉得这很难得。这两年看过的吃书,要不就是干巴巴地罗列,几斤几两几分钟,要不就是天南海北来回梭。饮膳札记是常年为一家人做菜的主妇所写,一切食材的备置加工她都烂熟于心,娓娓道来,还经常提到该如何搭配菜肴才不至于手忙脚乱,而什么可以多做一点,多吃几天;哪种卤汁或酱料可以再如何搭配利用。让我一边看,一边就蠢蠢欲动很想下厨试验一二了。

虽然我也很爱世界各地丰富多彩的菜肴,但地道,老派,讲究而复杂的中华传统料理,始终在我的吃喝榜上占据最重要的位置。这是我喜欢这本饮膳札记的原因。

总之是很好的工具书。平安夜的晚餐,要试一下“镶冬菇”这道菜。

与希罗多德一起旅行。有一天吃饭的时候跟老z聊天,他提起来波兰和华沙,评价说这个国家这座城市如何如何单调无聊。我争辩说,我正在看一本书,叫做与希罗多德一起旅行,就是一个波兰人写的,还满有意思。老z不等我说完就抢着说:我就说他们没意思吧,如果他们自己国家很有意思,干嘛要带个希腊佬一起旅行?干嘛不和罗曼波兰斯基一起旅行?干嘛不和肖邦一起旅行?就是和居里夫人一起旅行也比和希罗多德一起旅行要好嘛!

总之老z就是这么一个让人很无可奈何的阿尔法男…

写这本的书的人,是一个曾经出生入死的波兰记者,在他第一次跨出国门的时候,他的上司送给他希罗多德写于公元前5世纪的“历史”。但是比起这位记者和希罗多德所经历的惊涛骇浪,这本书本身是很平淡而乏味的,充斥着一些老生常谈的人生感悟。

这些老生常谈的人生感悟中,有一个让我有了共鸣。因为读到它,我耐心地读完了整本书。卡普辛斯基提到语言的隔阂,他每去到一个新的地方,都因为语言不通,感觉到自己被一个陌生的世界生硬地挡在门外。对那些陌生的国度,他的了解几乎为零,亲身见闻给了他很多似是而非的见解。在离开那个地方之后,他靠大量阅读补充起一种二手的认识,所以卡普辛斯基的世界,毋宁说是一个文字中的世界。尽管他亲身见证了二十七场革命,但他没有找到这个世界的入口。那种后续性补充二手认知的方式,也正是我所常用的。

维特根斯坦曾经说语言的边界既是世界的边界。海德格尔则说有语言才有世界。这些哲学家们所说的,应该也是同样的道理吧。

另外,最近还看了一部电影:得闲炒饭。很好看。很欢乐。很推荐。我也赶紧得个闲快点去炒炒饭吧,柏林冷死了。

Jun
19
2010
8

玫瑰就是玫瑰就是玫瑰就是玫瑰

端午也过去了,去年和猪还裹了一堆粽子去大墙公园的跳蚤市场摆摊卖,转眼居然又是一年。不过我听到有人说上届世界杯似乎也刚刚过去,还好我没有这样的感觉。德国那届疯狂的世界杯已经是太早以前的事,这之间发生了太多,太多,太多,太多的事,遥想那时侯手里握的大杯鲜红色果汁啤酒,恍若隔世。

端午节腆着脸去要了一个莫须有的假来放。在青岛晃悠三天——这是原计划。北京雷雨交加,出发那晚所有航班延误,100多班飞机取消,内中就有我那一趟。反正我也不着急,取出电脑来工作,哪知道天公不作美,来了一个也是航班被取消的东北小哥搭讪。男人话痨真让人头疼,而且我去哪里他都跟着:买水,取回托运行李。一直絮絮叨叨地讲话,还满足地叹到:幸好有个人解闷,不然这晚上可怎么过…最后我黑着脸关上电脑去了书店,购入厚厚一本“玫瑰之名”,侧过身,将书挡在他的脸和我的脸之间。

回程飞机又晚点4个小时,算起来总共有那么十来个钟头,我终于搞定了这本去年夏天在西班牙开啃的硬骨头——“玫瑰之名”真是我这些年看过的最好的悬疑小说。宗教题材,在被弱智浮夸的丹.布朗倒尽胃口之后我简直不敢再碰。如果不是那本10年前的简装本在大墙公园的跳蚤市场只卖一个欧元,我真是很难鼓起勇气来买这本曾经如此畅销的小说。艾柯老头真是为盛名所累,既然公众同样可以为达芬奇密码这样的垃圾如痴如醉,也难怪瑞典人不肯把诺贝尔给他。

玫瑰之名里,有深刻的怀疑与虚无,还有无可奈何的悲观。这种精神最初透过智者威廉的只言片语透露出来,最后再由当年威廉的小跟班阿德索,在经历了所有光怪陆离之后,用衰老的手执笔写出。面对死亡,他“不再相信那是上帝的荣耀,或是喜悦,甚而是虔敬”。平静的口吻让我想起贾宝玉身后那片茫茫的白雪。或者虚无就是宏大思辨的唯一归宿吧,而悲观,也只是一种平实而诚恳的态度——它甚至不影响威廉出任皇帝的政治顾问,在宗教与权利的斗争中施展自己的才华。最后夺走他生命的,也不是什么欲望和贪婪的魔爪,而是席卷欧洲大地的黑死病。阿德索一句带过,因为这实在已没有什么好说。

最后,作为一个八卦的读者,我很感兴趣的是艾柯老头和博尔赫斯难道有什么过节?书中那个先服毒再在火海中灰飞烟灭的瞎眼杀人犯怪老头,活生生就是在影射失明的前阿根廷国立图书馆馆长博尔赫斯先生嘛!这其中有什么多汁的故事吗?要知道巴别图书馆一直是我心中的终级图书馆,在max dudler的洪堡大学图书馆中时,我脑中全是博尔赫斯的影子呀!

Jan
06
2010
4

为何为好事泪流

圣诞记事写完,新年也已过去。在电脑前画图,打印机吐出来的图纸角上已经标着2010的字样。曾几何时这个数字代表乘时空穿梭机上学的未来,吃牙膏管里挤出来的食物,穿银色的紧身衣裤。但是当我坐着晚点的火车回到积雪30厘米的柏林,手里那本写于上世纪初的书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书里讲了一个中世纪的故事,我却觉得故事的主角就是我自己。

有一些书,有一些人,有一些事,能够刚好在某一些时候遇到,留下回忆或是带我走上新的旅程,这些都是缘分。关于2009已没有什么好说。特别幸运的是能在那个哭到稀里哗啦的早晨挂上电话,随手翻开一本叫做narziss und goldmund的书再也放不下。黑塞,谢谢你。

也许黑塞自己并不了解goldmund,所以他认为他在寻找永恒的母亲。其实象goldmund这样永远只忠于自己内心的人,不能凭借自己含混跳跃并且情绪化的思辨(这点黑塞讲得很清楚)明了寻找的对象,他们只是要寻找,也许是godot。这不是虚无主义,这只是一个事实。寻找与寻找的指向无关,但是要不断地上路,并且规避一切可以被预见的未来。

然而我也并不了解goldmund,我毕竟不是他。我被他打动是因为自己也一次又一次拆散象钢筋混凝土一样坚固的安全舒适和温暖,站到未知的旅途前方。和goldmund一样,我也不是不留恋,我也不是不害怕,但后面是厌倦,前面是诱惑,我们别无选择。

我同样被永远看似冷静的思考者narziss打动,并且我自己的narziss并不是它人。阅读可以打开另一扇门,每一本好书都是我的narziss,他在我的头脑里思考,建立一个井然有序的逻辑世界,象西绪福斯一样努力而且有毅力。

这些话,也许看上去辞不达意,因为它们是我写给自己的悄悄话。2010年也许会有很多事情要发生,但同样可能平淡得出人意料,在它正式到来之前,我留一点时间陪陪自己。

……………………………

昨天。伟大的生活再次证明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这个老道理的正确。事态正在朝着有趣的方向发展。或者说事态一直都在朝着有趣的方向发展,但是从昨天开始我终于有了一点幽默感。

Dec
03
2009
0

建筑是建筑间的差异

这么一个拗口的名字来自老头的新书。今天晚上座谈,Meili来了,Czech也来了,台下还坐着个Dudler。我们的理论课教授H老头当串话的,评论这个标题象禅宗大师的语录。虽然差不多难懂,但我觉得禅宗大师们还要简洁一点,当然也可能是我翻译得太罗嗦。书的内容是老头这几年的讲义,内容艰深,文字晦涩。H老头说本来就不需要照顾所有读者的智商,至于听讲义的学生,每年大概有那么三四个以后真能修点儿什么出来,因为不知道到底是哪三四个,所以只好同意其它三十号人都留在教室里,听不懂算了。

座谈中他们提到了建筑的声音,比如某个Czech的建筑被认为是“沉静”的,而蓝天组那些东西则是“喧闹”的。虽然我认为任何过于具相的比喻都失于轻率,但还是很难不联想到现如今在中国大行其道的建筑们,其“喧闹”程度,堪比这些建筑所在的城市里那些巨大的商场超市们放送的音量。城市的噪音如此震耳欲聋,让人不由自主地提高音量,我经常在回国第一个星期结束后嗓子就哑了。在这样的环境里,人们青睐“大嗓门”的建筑也在情理之中。

我们正在做的一个项目在阿尔卑斯山里,尽管任务书决定建筑拥有巨大的体量,我们还是将这个体块尽量在垂直方向压缩,使之成为山谷里沉静,漫长,舒缓的水平线。中午打开工作室的收音机,电台里传出舒伯特的“冬之旅”。我放下手中的笔静静地听了一会儿,觉得刚好是我那一刻想要的音乐。古代的中国人有婉转低回的乐曲,也有光华内敛的建筑。虽然简单地将建筑比做音乐是粗鲁的,但艺术总是泄露人心里的秘密,你很难同时喜欢气质截然相反的事物。

再扯点儿旁的:今天猪严肃地批评了我“何不食肉糜”,我只好臊眉搭眼地去“吃肉糜”。做为一个确实不太宅的人,我有一颗非常向往“宅”的心。在寒风中裹紧大衣从一个场子奔赴另一个场子的时候,我牵肠挂肚地思念着家里软软的沙发和厚实的垫子,顺便努力分泌一点“多巴胺”。(看,学会了吧?嘻嘻)

Nov
30
2009
9

小神经

发发小神经,半夜三更读陶渊明。其实不是想当夜猫子,是饿得肚子疼,只好张罗着吃东西,吃完又不敢就睡。停云四首我非常喜欢,真是诚恳。我以前脸皮薄,以为洒脱才是真性情,不好意思诚恳。如今尽量改正,希望犹未为晚。

霭霭停云,时雨濛濛。八表同昏,平路伊阻。
静寄东轩,春醪独抚。良朋悠邈,搔首延伫。

停云霭霭,时雨濛濛。八表同昏,平陆成江。
有酒有酒,闲饮东窗。愿言怀人,舟车靡从。

东园之树,枝条载荣。竞用新好,以招余情。
人亦有言,日月于征,安得促席,说彼平生。

翩翩飞鸟,息我庭柯。敛翮闲止,好声相和。
岂无他人,念子实多。愿言不获,抱恨如何!

Written by in: Nulla dies sine linea |
Nov
17
2009
3

BCN Revisited之东方游记

(图片容后补齐)

去巴塞罗那之前我匆忙将柯布西耶的“东方游记”塞进箱子。这本书很早以前就买了,搁在成都没有带走。今年圣诞本来准备要去希腊,就让姐姐顺便捎来。柯布在20岁的初夏跟朋友结伴出游,自柏林起,半年之间游历了东欧的城市,搭乘了东方快车,躲过瘟疫,见过风情万种的茨冈女人和大眼睛的小驴子,在墓园和异教徒的寺庙流连忘返,为戴头巾的小女人神思恍惚,最后到了雅典,看到了卫城。

柯布在卫城呆了整整一个星期,每天在赭石色的石块间徘徊直到夕阳西下。其后的游历便可以省略——对之后在意大利的四个月他只字未题,他已见过卫城,就可以“快快乐乐离去”。

在巴塞罗那的每一个深夜和早上我在看这本书,在路上走着,街道房屋似曾相识,旧地重游纵容人理直气壮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种时候我经常想起柯布写入书中的某个句子。那时侯他还年轻,没有变成“戴眼镜的魔鬼”,说话真诚热烈,有时候又含讥带诮,偶而也会说些老气横秋的话,比如“一种令人不安的中庸让我们一天天走向老年的宽容,却错误地估计了现在的形势”。

海边风非常大,太阳照在身上又热又冷。在东方,柯布关注构造和尺寸,他开始测量,想要理解比例和力量,懂得如何采光。我则在想一些其它的问题,而且做了一个的决定。仍然是柯布帮我说了出来,在关于君士坦丁堡的印象中他提到:

“街上有电车。天上下起了小雨。这一下就是四天,淅淅沥沥,一切都隐入蒙蒙灰色之中。在三个星期里,我都在等待,期望释去心头这份重负。我必须工作,尤其是我需要爱。”

Oct
03
2009
3

连秋天都已经过了一半

今天是中秋,天气非常差,举起杯来连明月都邀不到。昨天下午意识到这个难以形容的星期终于过完了,精疲力尽地打道回府。临时取消了晚上的约会,反正能坐在啤酒园里高谈阔论的季节已经过去了,我也不需要有负罪感。回家胡乱吃了点儿不知道什么。关上电视,关上音响,关上电脑,把自己塞进沙发里看书。

很安静。只有窗外大雨毕毕剥剥打在批水板上。古人烘托夜雨有梧桐,芭蕉,残荷,到我这里变成阳台上的白铁皮,诗情画意荡然无存。

看的是尤瑟纳尔那本“火”。好多人不喜欢尤老太觉得她读起来烦难,可是她大铁锤一样的句子总可以使我安静——就是读下去沉进去,不做它想。

比如她说:人记得梦境,却记不住睡眠。仅有两次,我深入激流穿越的睡眠的谷底,而我们的梦只不过是在激流中沉没的现实的残骸。

还有:爱情是一种惩罚。我们受到惩罚,是因为未能始终独来独往。

她说:凌晨两点钟。老鼠在垃圾箱嗑着逝去的一天的残余:城市属于幽灵,凶手和梦游者了。你在哪儿,在哪张床上,在什么梦境里?假如我遇见你,你会视而不见就走过去,因为我们没有被我们的梦看见。

这么一写又觉得很矫情,似乎我试图说什么。我其实什么都不想说,只是读这些句子读得入迷——一直尽量避免把自己的理解加进去,也不想理解。可是这很难,受了那么多年普及教育,“总结中心思想”几乎成了一种强迫症,很难忍住不去说些“月亮在心中而六个便士捏在手上”之类的废话。每当不由自主地出现这样的倾向,我就想像有一个桑塔格那样刻薄的女人站在身后面无表情地说:这就是庸人对天才的恭维。

后来怀里的热水袋越来越暖,我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半夜醒来,蜡烛刚好快烧完,剩下底座凸出的纹路没有熔化,看起来象一个精致的小皇冠。

………………………一本黄色封面的杂志的分界线………………………

写东西真是很困难的事,即使一直在有意识地练习,我还是常常惭愧于自己词不达意。其实最好就是沉默,可我又做不到。

这次又说了一些加倍词不达意的话,而且还用上了鸟语。请看这里,或这里

………………………月饼的分界线………………………

shanshan托人带了月饼来,非常贴心地说,那是茶庄的低糖月饼,不油腻请放心吃吧。今年端午有粽子,中秋有月饼,真幸福。

其实上周猪和我也做了月饼,豆沙鸭蛋黄的馅儿,一点儿都不低糖。鸭蛋黄不够,我切了一些奶酪丁,买的时候以为是类似葡萄牙羊奶酪的半软奶酪,结果口感已经往parmigiano上靠,没法空口吃,就拿来做月饼吧。奶酪半融,味道跟豆沙很搭,效果出奇的好。

……………………………如果云知道的分界线……………………………

云就这么“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了,真是羡慕啊。那天在豆瓣看到她拖着那口咱们一起买的箱子的照片我真是感慨万千,时间过得真快。当年的我们怎能在考试的间歇不管不顾就上了南下意大利的夜车呢?我现在想起那些考题还不寒而栗:名词解释Restaurierung,Renovierung,Sanierung,Rekonstruktion…分别画出德国,意大利,法国的保护建筑标志…在意大利玩了一大圈,古建史还是不及格的人就是我们这样的啊,但是居然也都毕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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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p
19
2009
0

让人沮丧的电影

飞先生步我当初后尘,开始没日没夜地加班。小兽医独守空闺分外寂寞,就把我拉了去看Julie & Julia,本来不想看的电影。

电影院里坐得分外地满,原来对吃感兴趣的人这么多?我平时怎么没发现过。不知道为什么都是一些中老年人士,笑点特别低,不管什么小包袱都能让他们笑得死去活来,小兽医和我莫名其妙,这电影有这么好笑吗?我前面坐了个谢顶的老头,一笑起来就不停地抽气抽搐,就象他行将…我想起来前段时间有人评论这电影是food porn,还真是出效果了呐。

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电影。没有任何讨人喜欢的角色,好吧,julia的老公满可爱的…可能是因为我缺乏背景知识,毕竟从来没看过julia的节目,也没有照着她的菜谱烧过任何一道菜。而且电影里的人烧菜都有一个人帮着吃,这让我分外郁闷:平时我烧什么都得自己吃,不好吃还怕扔了可惜;一到周末就要烧给别人吃,忙活老半天自己也吃不上几口,大厨的订单已经排到了下个月底,每个周末-不仅如此,还得别人定菜单。比如这周M一定要做宫保鸡丁和麻婆豆腐,我的红酒烧鸡只能靠边站;之后是u,回锅肉!我想做图灵根烤肠蛋糕,结果换来一个反胃的表情。得得得,他们都是上帝。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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