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b
02
2025
2

人会梦到拥有AI的沟通技能吗?

事情的起因是有人搞出了一个deepseek,大家又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人工智能的事。我对人和智能的了解都不深,不知道是不是智能人工了人就💊,所以只能聊聊爱与和平。再说了,我看大家💊的心情如此急迫,见天作死,估计也不用等到人工智能下手。总之早饭的时候,我放下手机,问正在卖力洗咖啡壶的格格巫:你说人到底能不能和AI谈恋爱?

格格巫抬头翻了一个白眼。他问:人干嘛要和AI谈恋爱?

我说AI沟通能力很好哇!又有耐心又有同理心,超过了98%的直男。跟AI聊天的愉悦程度大大超过了跟直男聊天。

格格巫说:那哪能叫谈恋爱。那叫工具化地使用人工智能填补沟通的需要aka内心的空白。

我就很不高兴。这也太傲慢了。于是我说:那你说说啥叫谈恋爱。

格格巫说:不管谈恋爱是啥,咱都得先看看是跟谁谈好哇。之所以要谈恋爱,难道不是因为对象儿天上没有地下无双不可替代吗?

我感到了一丝丝受用,但同时被好胜心牢牢控制,继续问:你把爱情描述得像宗教一样。难道我们就不能再仔细去看看对象儿天上没有地下无双不可替代到底是为什么吗?恋爱中的双方,一定是满足了对方abcdefg各种需求,爱情才得以成立。如果某一天这些需求不再被满足,爱情难道不会消失吗?

格格巫勃然大怒,说怎么你干嘛要把人工具化?

我说掰开揉碎分析一件事怎么就叫把这件事工具化了?!你在课堂上对学生的态度也这么恶劣?!

格格巫倒好咖啡,愤怒地说,你是我学生吗?你是我对象儿!然后拿着小杯杯和电脑扬长而去,不再理我。

……………………..以上是为了不断更做出的努力…………………………

但这个努力感觉是白搭,我又停更好久了5555555555。圣诞节的日记到现在都没写完,新年复盘也还没复,为什么我写东西这么慢?!

Written by in: 无聊之事 |
Dec
18
2024
6

堂吉诃德大战肌肉贱男

上(上上上)周又被男的惹到了。

周五早上去健身房,一上跑步机就直接飞了出去,下一秒就是满脸茫然、呲牙咧嘴地趴在地上。这时候一个男的飞奔过来用英文问我:everything ok?我想大概这是来自陌生人的关心?赶紧跟他说没事的,只是受了点惊吓。这人听我这么说,马上回复到:你应该早上睡醒了再来健身房。然后伸手关掉还在高速运转的跑步机,潇洒转身离去。

我听了他的回答更懵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低头一看因为跌倒的时候用左手撑地,手掌的皮磨掉了指甲盖大的一块,手肘破了,膝盖上也有杯底大小的擦伤。站起来活动一下,好在没有扭伤,于是我又走上跑步机,打开机器慢跑了起来。跑了大概五分钟吧,越想越不对劲。关掉机器回到刚才那个男的面前——这时我才看清他有一米九几,是个壮硕的肌肉男——问他,所以刚才是你没关跑步机吗?肌肉男用很轻松的语气回答:我一边做力量训练一边做有氧,机器得保持开着。他停了一下又说:你应该早上睡醒了再来健身房。我的火气腾就上来了,大声问他:我睡没睡醒关你什么事?!接下来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肌肉男就wow wow wow地叫了起来,他说:calm down!calm down!一边说一边扭头快步走到健身房很远一个角落背对我举起了哑铃。

我被晾在那里。要追上去继续骂好像也很奇怪,不知道该怎么办,呆了一会儿只好回到跑步机上继续慢跑。锻炼总能让我的情绪平静,但这会儿我越跑越生气,最后停下来的时候肌肉男早走了,健身房里就剩下气呼呼的我一个人。

上午到办公室,我跑到桃花源去跟朋友们狠狠吐槽一番。Jun说如果是她会向健身房管理人员打小报告让他上黑名单。小k说必须去健身房要求满屋贴上用完机器请注意素养随手关机,寒碜死他。中午格格巫打来电话,我也向他倾诉了一番,格格巫跟我一起诅咒了肌肉男,并提醒我应该跟酒店投诉一下。想到桃花源的大家也是这么说,我决定晚上一回酒店就立即付诸行动,同时纳闷早上为什么除了无能狂怒啥也没干,只怕真的是没睡醒。

晚上回到酒店,前台有个软糯的小姐姐在值班。我把早上的事情愤怒地讲述了一遍,小姐姐一边听一边睁大眼捂住嘴。讲完后小姐姐立即承诺:我们会严肃处理这件事情,我们会去调监控搞清楚那个男的是谁,然后让他跟你道歉!我想起来早上小K说的“寒碜死他”,跟小姐姐说:健身房里发生这样的事情太危险了,你们一定要在跑步机上贴个注意素养用完关机的标识啊!而且一定要用双语贴啊!你们看外国人没素质起来,是不是也很惊人啊?!小姐姐连连点头。

周六跟Lucy和小罗约了攀岩,吃早饭时成都的健身达人朋友发消息来唠嗑,我想起来昨天的惨事,问他“一边做力量一边做有氧”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周在健身房泡六天的达人回复我说:“会有这样的训练。这种力量训练和短暂HIIT结合有一定的道理,但他就是偷个懒,不想重新启动跑步机耽搁时间,说白了就是不顾他人安全的公德心缺失。”他还说:“这样训练的人一百个里见不到一个。其实我在现实中还真的一个都没见到过。”像我这样极其擅长自我反省的人,确实想过“一边做力量一边做有氧”是不是健身达人们的常态,但既然一百个里见不到一个,出了一个还被真·达人评定为公德心缺失,那我觉得自己这一跤不能白摔。出门前拿出跟项目的精神追了一把进度,跑去前台询问昨晚的投诉处理到哪一步了。前台换了两个人,听到我的问题都是一脸茫然,女生看起来比较机灵一点,赶紧做出翻查记录的样子回复我:事情已经报上去了,需要经理回复。今天是周末,经理回复不及时,我们最晚周一肯定会给您信息。我一听这稀泥和得!伸出磨掉了皮的手说,周一我可等不了,我还要去医院,等着人给我付医药费呢。而且周一还要耽误我工作,这个赔偿你们酒店出吗?女生又赶紧加了一句:我们一定尽快联系到经理,请您放心!

到了岩馆,我挂在岩壁上心不在焉地想,前台的人这么不靠谱,还是得找一下更有话语权的人。翻出手机里酒店marketing负责人的联系方式,给她发了几条长信息卖惨兼追责:伤得这么重,总归是要去医院的,而且还会误工,这些费用如果肌肉男不承担,就由酒店负责吧。marketing小姐姐迅速发来几条安抚的信息,然后承诺会去了解一下情况。过了一小会儿——我还没磕完两条线呢——小姐姐的回复来了:酒店建议我直接报警。

嗯?

这步棋我没算到哦。在我跟国家暴力机器打交道的有限经验中,都是对方找上门来,我从来没有主动招惹过他们——也从来没有动过要去招惹他们的念头。爬完墙跟叶女士去看短电影展映,在黑雾雾的电影院里我问了问伊的意见。叶女士也是肉眼可见的懵,条件反射地说报警还是算了吧?你要不去健身房守株待兔,跟这个人理论理论?我说啊?那万一我没找到他呢?万一我找到他他完全不讲道理呢?那我岂不是要被活活气死。我跟叶女士沉默地看了一会儿电影,叶女士又说,诶!我忘了你受伤了!受伤肯定要报警!你去报警吧!

回到酒店后,我依然对报警感到非常犹豫。要不问问朋友们吧!刚好听听在线,就跟她通了一个电话。听听非常激动!她说报啊!赶紧报!现在就可以报!——我说姐你饶了我,现在十二点过了,我是个老年人,正义和睡眠之间我选择后者——听听又说你一定要搞严重点,不严重警察同志不会重视的!你就说你头昏!头昏得很!可能是脑震荡了!你说你眼睛现在看东西是模糊的!只怕撞了一下视网膜要脱落了!你上海这边有没有残障朋友?赶紧去借个拐杖!最好能借个轮椅!警察来了你坐轮椅上跟警察说话!我说不行不行,警察来了我肯定会笑场的。听听恨铁不成钢地说:一定要说头昏!要说看不见东西了!把事情搞大!

啼笑皆非地挂掉电话,我觉得既然叶女士和听听都这么说,那这个警是非报不可的了。但可以等到明天吧?反正周六和周日也没啥区别,睡醒了再来折腾。这么想着的时候,格格巫的晚安电话打了过来,我就跟他说要去报警。格格巫很吃惊,他问咱们非得跟警察扯上关系吗?你不会给自己惹麻烦吧?我说我安分守己一个良民,有什么麻烦可以惹上?格格巫说警察能上私刑吗?难道不走法律程序?那不管怎么弄,都会留下有关你的记录吧?你确定没有问题吗?我说嗨,你以为这是德国警察吗?格格巫又说,万一警察真的向着你,把肌肉男签证取消驱逐出境了呢?他虽然贱,但也罪不至此吧。我意识到自己成天抹黑我国,让格格巫对贵国及其国家机器形成了严重的认知错位,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格格巫又说,而且宝子你的报复心咋这么强咧?诶我说这不是你的上帝教导我们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咩?格格巫说这不是我的上帝说的,这是我的上帝他爸说的,他们父子俩还是有一些本质区别的。我白眼一翻说有啥本质区别,你的上帝满世界造的孽还少吗?格格巫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我说宝子你不要道德审判我哈,连你家康德都说了,我报复肌肉男,是因为我尊重他犯的贱配得上他将要受的惩罚,这是我在对文明社会尽我应尽的责任。格格巫说康德可没有让你去报复他。我说我也不是真的要去报复他,我是让国家机器来裁定他。格格巫说康德给予国家机器惩罚坏人正当性的前提是人对国家机器合法性的认同。你这么不认同国家机器,为什么要借助国家机器行使权利?我说那这下好了全天下的国家机器都失灵了。格格巫又叹了一口气,说,那你不要撒谎好哇。你不要说你脑震荡视网膜脱落。我说:好。

格格巫对报警的反应如此激烈,让我重新陷入深深的思考。我所有朋友里最讨厌国家机器的人可能是阿伊莎(我决定不叫她敏感词了)了吧,不妨问问她的意见。虽然已经半夜两点了,但我想阿伊莎也未必就是什么作息时间多么规律的人,不管怎样发个消息问问呗。于是在whatsapp里问道:“睡了吗?”阿伊莎的消息很快发回来:”还没。“”我在一个电诈酒店,晚上差点被人识破。“啥?每当我以为自己抓马的时候,阿伊莎总能比我抓马一万倍…过了一会儿,我和在泰缅边境电诈窝子里卧底的阿伊莎通上了电话,探讨要不要为了没素质的美国肌肉男报警的问题。阿伊莎一句话就打消了我对向国家机器寻求帮助这一行为正当性的顾虑:国安跟民警是两码事哈!她问我:你骂他是个傻逼了吗?我说那可不就是没来得及骂么!阿伊莎斩钉截铁地说:那就报!

第二天早上起来我的拖延症发作,决定报警之前再好好吃个早饭,顺便跟雯子(我决定不叫她老Q了)发发信息,毕竟她本行是国际政治,想必很了解国家机器的运转原理和方式。结果雯子说我想多了,她并不了解,更何况她已离开中国多年。她说自己当年在国内的时候只怕也没有那么多精力来跟贱男死磕,但她坚决支持精力充沛的朋友们支楞起来。她还总结说,睚呲必报应该位列新女德榜第一条。既然这样,我就准备打110修女德了。拨号前忽然又想起来熊阿姨今年遭遇了健身房揩油事件,事后也报过警维过权。年初我们在北京吃饭她把这件事当段子讲过,夏天的时候她又上了我也一直在听的播客,跟几位主播详细讨论了整个事件的经过和自己方方面面的思考。我想熊阿姨应该是最有第一手经验的人,得问问她报警该注意些啥。熊阿姨仔细听了我的遭遇,对肌肉男之贱感到非常愤怒,同时也很无奈地说,报警后被健身房和警察互相踢皮球,是一个很烦恼的体验,劝我别报太大希望。熊阿姨还贡献了一个在播客上没说的细节:事后她非常憋屈,就上小红书上发了个帖子,虽然她的小红书关注者不多,但这样的帖子马上引来首都网警的关注,熊阿姨立即被作为“工单”发给了帖子里描述区域的片警,片警为了“平息舆情”,通过各种方式联系和纠缠她,非常讨厌。

复习完熊阿姨的遭遇,我短暂地思考了一下是不是应该把这个美好的周日浪费在国家机器和贱男上。但既然跟酒店和朋友们讨论了这么久,这个警又有点不报不行的意思,我想管它呢,有枣没枣打一竿子呗,就走到窗前,摁下了110。

接线员是一位声线冰冷的女性,她大致了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问清楚酒店地址,说警察马上处理,然后果断挂掉了电话。我懵了几秒钟:她既没问我是谁,也没记录我的联系方式,警察处理的时候怎么找我?正在这么想着,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接起来是个男人的声音,说我们是警察,现在在你酒店大堂,麻烦下来一下。我大吃一惊,怎么两分钟不到就来了?!警察局开在酒店隔壁吗?!

来到大堂,发现前台站着两个全副武装的年轻警察,其中一个看上去像是管事的,脸上挂着懒洋洋的不耐烦,正在跟前台值班的人了解情况。看到我出现,又让我把事情经过陈述了一遍,然后问我什么诉求。我说我摔伤了,需要对方负责任。警察说,这个事情你得找酒店负责任。我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警察面无表情地接着说:你这个事是在酒店的健身房里出的,健身房和酒店要付直接的责任,那个外国人怎么办现在不好说。不管怎么样先看监控吧!他转头问前台:你们监控在哪里?又问我:你伤得不重吧,跟我们一起来看监控可以的伐?再转过去吩咐前台:你们第一时间要带这位女士去检查!不管怎么样先检查了再说!前台诺诺连声,把管监控的人叫来,大家一起往监控室走。

监控室在地下,墙上密密麻麻几十个屏幕。管监控的人早就把周五早上的录像调了出来,我忍痛重温了自己在健身房里飞翔的经过。警察指着屏幕上只有一个黑影的肌肉贱男问酒店的人:你们能认出来这是哪位客人吗?酒店的人含含糊糊地说认不出,我大怒,马上说:你胡说!你们酒店有几个一米九几的外国人?!酒店的人沉默了。回到前台,警察又问起去医院检查的事,酒店的人谄媚地说,经理已经安排了,今天就陪客人去做。我问那检查之后呢?警察说如果有问题,就需要提出诉讼,通过法律程序解决。我想说啊我的天这么复杂,新女德感觉也不是这么好修的。看到我和酒店工作人员好像都在沉默,警察就让酒店的人拿出身份证来留个记录。我问:你需要我的身份证吗?警察说不用,我们有。(?!)

警察走后,我回到房间过周末。酒店的人买了吃喝给我送来,到下午来了一个小妹,说带我去附近医院检查。我们打车去医院挂急诊照了x光片,本来还想做个核磁,核磁要排到三周之后了。我跌倒的时候左手撑地磨破了皮,正好左肩有一个陈年老伤,在转动的时候很不灵活,就给医生演示了一下——虽然答应格格巫不要撒谎——医生非常善于察言观色,立即说:那这就是伤到了!你这个伤照x光照不出来,但也有可能会变得严重。没有药医,只能慢慢养,过一阵再来检查。陪同我的酒店小妹听得唉声叹气。我们一起走出医院大门,我说既然这家公立医院做不了核磁,那就找私立医院做吧。小妹听了更是面色凝重,一句话不敢多说。

回到酒店,我又跟酒店前台重申了一下需要去私立医院做核磁的事。过了一会儿前台发来一条长长的消息,说:

”在前面等待领导的回复中呢,我们也尝试去与这位外国人去交涉,询问他是否能露面沟通,并让他承担起他该承担的一些责任。但这位外国人态度也很强硬拒绝沟通拒绝承担。对于此问题,我们再次向警官请教了一下。但很抱歉,按照警官的说法在这位外国人拒绝沟通的情况下,他方及我方都无权介入,因为这属于民事纠纷,如需要,要求他方赔付或承担责任的话,只能朝诉讼的方向来走。我们也是希望并尽可能的,希望您在我们酒店感受到优质的服务与舒适的居住感。对于今日的检查费用,也只能上报上去提交档案走报销。了解到公立医院的核磁共振都没法迅速安排,您过几天也要回去了,非公立医院的费用我们也没法向上提交档案报销,很抱歉对此我们也已经尽力了。如有什么在我们能力范围内能做到的,还辛苦您说一声。“

知道我肯定会不高兴,酒店前台又补了一句:”这边也跟进了这个健身房的告示牌,他们在安排做亚克力板的告示牌了。“

我回复说,那你能告诉我这个人的房间号码吗?如果需要提出诉讼,我也需要他的信息。酒店回复说实在抱歉,但如果不是警察要求,他们无权透露。好吧,我只好再次拨了110。这次接线员听完诉求,不再说警察马上就来,而是甩了一个片警的分机号给我。我在不同的号码中被转了两次,上午那个警察接起了电话,他的声音像他的表情一样,带着懒洋洋的不耐烦,他说女士,我上午就跟您说了,您要追究责任是需要提出诉讼的。我说了解了解,但我提出诉讼的时候需要知道被告是谁吧。警察说不需要不需要,您就直接找律师诉讼就好,查证身份这件事交给法律机关处理。我只提醒您一点,您诉讼的时候不能只告这个人,您摔这一跤,责任到底在酒店还是在这个人,需要法官来判定,您要告得把酒店一起告了。

挂上电话我想好么,中国男足这么没本事,原来技巧都被国家机器偷走了。我并不想走什么法律程序,只好借着警察的说法借坡下驴,告诉酒店我只想让贱男出来负他该付的责任,犯不着把酒店也牵扯进去。既然这么复杂,这事就到此为止吧。酒店客气地感谢了我一番,一天很快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我照例去健身房踩了半个小时椭圆机,给自己的心理建设是:既然号称受伤了,所以更需要通过积极运动努力康复。然后喝咖啡、吃早饭、梳洗打扮上班去,走进电梯,有且只有一个一米九几的外国人站在里面,我俩眼神对上,对方没反应,我冷笑一声掩饰自己的慌乱:周五早上去健身房的时候没带眼镜,作为一个高度近视,我其实根本不知道肌肉贱男长啥样。但转念一想,就像之前骂酒店工作人员的那样:这酒店有几个一米九几的外国人?!我沉默了几秒钟,对于i人来说,这是备受折磨的几秒钟。同时我提醒自己:继续沉默下去肠子都会悔青的,这声“大傻逼”现在无论如何得骂掉。于是我抬起头,看着肌肉贱男的脸,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应该学会在用完跑步机后立即关上它。健身房不是你自己家。”

肌肉男拿出手机埋头盯住,整个人变得异常坚硬。我确认他没带耳机,停顿了一下,继续慢慢盯着他说:“而且你应该学会说对不起。”

电梯非常识相地在这一刻抵达了一楼,门打开,我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我非常高兴自己此刻并不是蓬头垢面穿着大汗衫瑜伽裤,我清爽整洁精神抖擞,戴着小同事创业用贵州侗布做的张牙舞爪的设计师首饰,喷着dries叫做智利巫毒的重口味香水,威风凛凛像个巫婆,走在上海冬天和煦的阳光下,感受到强烈的精神胜利。

接下来几天我想起来就发条消息给酒店催催亚克力告示牌的进度。终于在我离开上海的那一天收到了酒店发来的一条小视频:

后记:在北京约了熊阿姨和57吃鸡记,把这个段子又讲了一遍。57听完大大谴责了酒店的不作为和不公正。他说酒店保护了贱男就是没有保护我,我被酒店的糖衣炮弹蒙骗了,放弃了更进一步追责的权力。我认为他也说得很对。

Written by in: 上海上海,无聊之事 |
Nov
10
2024
2

藿香鲫鱼之旅

我这次国庆节的时候回成都去办事情,一个老同学约我吃饭。他是爱吃会做饭的巨蟹座男性,所以我欣然应邀。他很有风度地开车来接我(这就很有风度了说明自由女性标准确实低😂)载我去路途遥远的乡下农家乐吃我心心念念很久的藿香鲫鱼。

我一见他就大吃一惊:他的脖子呢?怎么长没了?脸还是那张脸,但上面横七竖八长了很多鼓起来的肉,好像肿了一样。他穿着一件前几年在互联网上被广泛讨论的厅局风夹克,我暗暗猜测品牌是不是七匹狼。

开到农家乐车程差不多一个半小时,我们杂七杂八聊了很多。我了解到老同学已经发达了。其实他发达了这件事情我之前隐约就知道,因为我妈当时要去政府机关办个手续,费了很多力气跑了很多地方都办不下来,我刚好在网上跟老同学聊天的时候说起这件事,吐槽了一番,他问清楚情况,要到我妈的基础信息,说可以让阿姨再去一趟街道,他帮着“打个招呼”。我将信将疑让我妈去了,就是当天,我妈到街道的时候一切都办妥了。

我们是初中同学,当初关系非常好。他喜欢我们宿舍一个长得像赵雅芝的女生,但那个女生喜欢小混混,只想跟他当“好朋友”,所以他不止成了“赵雅芝”的好朋友,也成了“赵雅芝”好朋友我的好朋友。从小镇来的他从小就是混混们的对立面,成绩中等偏上,少年老成,善良正直,一直当班长。跟浑浑噩噩的我们不一样,他志向很坚定:长大要当警察。在我们惨绿的纯真年代,大家对复杂而混乱的当代成人世界一无所知,我们把世界分成两种人:好人和坏人。这两种人之间泾渭分明,而警察毫无疑问属于前者。

大学他真的选了培养警察的专业,还继续念了研究生(他感概地说研究生本有机会去澳门,阴差阳错没有去,如果去了,人生的路可能会跟现在截然不同)毕业后他顺理成章进了公务员系统:先在公检法,后来不知道为啥去了教育部门,现在又回到了离本职更近的信访部门,而且职位已经蛮高了——我并不了解中国的行政体系,他还详细跟我解释了一番——大概是一个五品官。

信访部门。朋友们。这也太可怕了。我很多年前看过一个关于上访的纪录片,片子当然是被禁掉的。那部片子给我留下了深深的阴影。那么多黑暗、苦难、荒谬、野蛮,在我心中播种了很多恨,让我记忆犹新。所以在开往藿香鲫鱼的车上,我无法控计我寄几,问了老同学一堆非常不得体,几乎把我们几十年友谊消耗殆尽的问题。

但我也说了,老同学是一个巨蟹座男性。他当初是一个温和礼貌的巨蟹座少年,现在也是文质彬彬刀枪不入的巨蟹座厅局风干部。他用一种外交部发言人的滴水不漏把我所有的问题都带到了神奇的正能量金光大道上,成功地进行了一次超级大外宣。与此同时他又很真诚,那种真诚——因为我认识十二三岁的他——很难说是装出来的,让我吃完藿香鲫鱼后消化不良了好几天。

按照他的说法,信访部门,从我看过的那部纪录片描述的年代到现在,已经经历了很多改变。现在的信访部门就是在法治机关以外解决问题的机构——btw,他说,很多西方国家的政府部门也设有这个机构,因为很多问题不能或很难通过法律途径解决但依然需要解决——而且主要是一个基层机构,诉求是把问题在发生的层面解决掉。(我看的那部片子里上访的人都长年累月住在北京郊区一个垃圾场一样的地方孜孜不倦地告御状,他们老家也会不停地派国安来抓他们回去)他给我举了各种各样的例子来说明要解决的事情多么琐碎,听上去让人非常厌烦:就像我们听到任何一个日复一日从事care work的家庭妇女描述自己的日常生活一样,讲的人津津有味,听的人觉得是恐怖故事。比如最近房地产市场崩了,所以他们近两年的工作很多时候都在帮着那些贷款买房但房子还没修好地产商就破产跑路了的人处理这一趴烂摊子。说起来德国这两年也有好多房地产公司因为杠杆太高,利率和原材料涨上去他们支付不了就破产了,所以也有很多贷款买期房的人把自己的生活砸在了坑里。但是用老同学的说法,资本主义可以不管,我们的政府敢不管吗?所以政府就要用各种方法来协调:把社会住宅置换出来啦(对这几年也修了不少廉租房一类社会住宅),或者通过一些途径帮开发商把房子修完啦,等等。房地产市场崩溃另外很巨大的一群受害者是农民工,信访办要帮他们解决欠薪问题,因为单笔金额太小走法律途径太漫长,农民工没钱打官司而且打赢了可能也要不到钱或者要等很久才能要到钱,所以他们必须想各种奇奇怪怪的办法帮农民工把问题在一定的时间内解决掉,听得我头大如斗。

他还讲了各种繁琐而细碎的政策纠纷,信访部门如何进行调节疏导,我听得似懂非懂。刚刚过去的国庆期间,他又因为什么原因(他讲了,我忘了)被借调到公安去值班,值班的内容听上去就像在一个巨大的有无数监控屏幕的房间里,因为无事发生,所有人都在打牌、搓麻将。我恨恨地说每年GDP的多少多少都给了维稳!你们搓麻将我生气,你们不搓麻将我更生气!他很好脾气地笑着说,对嘛对嘛,我知道外面是这么报道的,但维稳经费里面有很大一部分其实针对公共安全的,比如:blablabla, blablabla, 列举了一堆听上去好像也很有必要的政府开支——具体内容我都忘了,确实不是当记者的料——把我说得将信将疑,只好回答:哼!

去农家乐和回程的路上,他不停接到下属的电话 ,然后开始安排工作。听上去都是你去找这个那个,说这个那个,然后这个那个之类很干燥的事,大量人情世故掺杂其中,我这种外宾根本听不明白。打进来电话的人——因为连着蓝牙音响我也能听见——并不会因为天黑了就感到抱歉,没有人说什么不好意思打扰了之类的话。我觉得很诧异,问这都9点了 ,这些人有完没完?他咧嘴笑道:国内就是这样的啊。我又问你们这么忙,为什么值班的时候又打麻将?他又咧嘴笑道:那是加班啊,又没有加班费,我为啥要那么拼?

老同学这个外宣工作做得好的点在于,他举出了一些实际的案例,并经常给我来点before after的比较,说系统虽然不理想,但系统对此并不是一无所知毫不作为,相反,系统一直在缓慢而实际地进步。”你说那些事情我们管不了,但管不了那些,我说的这些我们还是可以管一下撒。管一下,还是好的撒。“

我怀疑地看着他,问:你们公务员不是天天都在喝茶看报纸咩?怎么感觉你鞠躬尽瘁地像个焦裕禄一样?他又咧嘴笑着说:那些四五十岁了还是个科员的,一辈子就那样了,肯定每天看看报纸喝喝茶,哪个拿他都莫法。我们不一样,还是要努力的撒。

我说 :哦,班头,刘局,失敬,失敬。

回到家跟格格巫打电话,讲述了这段神奇的藿香鲫鱼之旅。格格巫嘲笑我说,就说你是个共产党员嘛,你还死活不承认。你看,三言两语就把你骗回队伍了,维稳只花了一条鲫鱼的钱。

后记:吃完藿香鲫鱼我就想把这个事儿记下来,但最近想写的东西有点多,居然就没来得及。这几天在桃花源跟大家掰扯灯塔国大选,东拉西扯之余居然把这趟旅程也讲了一遍。既然已经写了,就也贴到blog里。前后文一些上纲上线的总结被我删掉了,因为blog虽然是个树洞,但毕竟这个树洞向所有人敞开,那么就这样吧,秃一点就秃一点。

Written by in: 万水千山,无聊之事 |
Oct
28
2024
0

当我们谈论服美役的时候…

前两天我的朋友kfc转发了一篇建筑师的专访,那位建筑师是他的朋友。我点进去,还没来得及看建筑,注意力就被建筑师本人吸引了:一个侃侃而谈的肉头男。我向kfc感叹道,您这位朋友长得可真丑啊。

kfc大概没有经历过对男性如此直白的外貌羞辱,一时有点不知如何回复我。“看久了就习惯了。”他说。大概也有一点“被人格魅力征服之后就会忘记外表”的意思。那不行,我说,您这位朋友的丑属于一种放任自流的丑。建筑师是贩卖审美的,顶着这样一枚放任自流的肉头,如何让客户信服。

问题是,sadly,一枚肉头放任自流往往不是因为肉头勇敢奔放,而是因为社会用最大限度的宽容怂恿男性肉头们无意识无代价地放任自流。没人会因为一个男建筑师顶着一颗肉头就怀疑他的专业水准。“这完全是两码事嘛。“大家说。

把大型服美役的过程写下来,不是因为它们如何有趣——我需要一个记录来帮助自己reflecting。服美役这种事是需要有一些自我麻痹在里面的。比如割眼袋有风险,割完还要经历一个尴尬的恢复期,但摆脱眼袋后,我确实感觉自己精神了不少,甚至容光焕发地开展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支线感情生活。平时花时间做个面膜花钱买件衣服都是很愉快的过程,独立女性当得这么辛苦,时不时用消费社会带来的虚假正反馈麻痹自己一下又有什么要紧!?但肉头们的存在轻易而举就戳破了这些香香美美的肥皂泡。世界对他们如此宽容,却把各种恶毒的汁液浇灌到光鲜亮丽的消费陷阱中,编织成一张无处遁形的网逼我往里跳。医美机构的医生们对着我的脸挑剔地指指点点时,当他们开出一张张天价的账单时,我的心中充满了恨。

这并不是说我就宁愿变成一枚肉头或者类似的丑东西。古希腊的哲人都知道要追求真、善和美,我为什么要因为身处变态的社会就放弃探寻更美好的自己?一个有思考能力的公民 ,需要对自己的行为和身处的社会做出反思;而一个有审美能力的设计师,也需要对美做出自己的选择和定义。

几年前跟格格巫、Q和老白一起去里斯本。老白热情建议我们一起去逛Gubenkian博物馆。大家兴致勃勃地参观了那些带着东方主义趣味搜集来的埃及、伊斯兰、日本和中国的装饰品,又欣赏了从文艺复兴晚期到前工业革命时代的各种欧洲艺术品和奢华的生活用具,最后站到了Gubenkian最引以为傲的收藏,法国新艺术风格首饰设计师Rene Lalique各种奇形怪状的仿生大珠宝前面。Q看着那些层层叠叠卷曲纠缠的线条和缤纷如暗夜魅影般闪烁的宝石若有所思地问我:你说我为什么在政治上如此激进如此现代,却还是忍不住喜欢这些繁复而腐朽的艺术呢?

去年跟Siran去米兰设计周,我们在气势恢宏的米兰火车总站前停留了一会儿。我说你看那些粗鲁的立面比例,看那些斗志昂扬的新古典主义雕塑,会不会联想到指环王(安都因河畔的王之柱),会不会联想到安兰德,甚至是纽伦堡党代会和我们工人阶级有力量啊?Siran说,既然修成了这个样子,那谁也拦不住你这么想…我说,以前我也会被宏大叙事震撼,但现在看着这个车站,更多是感觉害怕,甚至有点恶心。Siran说,你这几年关注政治关注到鬼迷心窍了,这车站还是很美的啊!我说不,我已经不觉得它美了。

这两年大家都爱讨论系统和结构是如何影响人们的世界观,审美何尝不是受到了同样的影响?人们在判别真伪或是非时,偏向于认为自己运用了理性思维。对美的感受则更像一种直觉:面对一件艺术品或一个建筑,甚至一个人的时候,审美判断像膝跳反应一样迅速而直接。我们很难意识到这种直觉是建立在对周遭万物日积月累的琐碎认知之上,那些层层叠叠、复杂而细微的感受中同样包含着无数价值判断,人们通过一次次的判断构建或抵达情感的内核。理性认知在审美中发挥的巨大力量如此润物细无声,以至于大家常常忽略掉它的存在,误以为审美是直觉、感性的,不为理性左右。所以我亲爱的朋友Q才会有她的困惑:对美理性的审视已经发生了,但情感还没跟上来。

绕了一大圈,终于又折回到服美役这件事上来。既然当上了劳动妇女,这样那样的役总是要服的,不如把对美的解释权夺回来,让美役服得理直气壮一点。虽然听上去有点强词夺理吧,但也不失为在光怪陆离的世界中让自己稍微自洽那么一点点的方法论。我自认为拥有一个正常而健康的审美,虽然也花钱买设计师贵衣服,但妨碍行动自由的单品绝对进不了衣柜 ,穿破了还会送去补;虽然也纹眉毛割眼袋,但既然染头发不健康,就顶着白发出门——自己还觉得蛮好看。月初回成都见到听听,她就唧唧哇哇地批评我,说咱们亚洲女的不适合留白发。no I don’t agree,这种偏见是不是也需要我们这种利落清爽的白发精神中妇来扭转一下。which means,我希望自己是一个衣着得体精神焕发的利落中年妇女,在怎么舒服怎么来的前提下保证自己眼中的自己赏心悦目。该服的役虽然也在服,仔细想想,是不是可以归到self caring的类目里,多取悦一下自己。

那么就这样吧。

Oct
23
2024
3

服美役 の PUA & 消费陷阱

为什么那天要把服美役这事儿又挖出来写呢?因为上次回国我又去医美机构了。这次是因为斑。主要是因为朋友丢帕的斑。她皮肤白,斑看上去比较明显。好几次晚上吃饭都有另外的女朋友谈到做皮秒(一种用激光把斑烧掉的科技手段)的事情,丢帕非常感兴趣,就约了我一起去。那就去呗,谁还没有一脸斑了。

预约的过程中我们了解到国家也在规范化医美市场,没有资格的机构不许做皮秒。比如我们预约的这一家…

但丢帕铁了心要做,问了“很有经验”的朋友,又找了一个据说价格不菲的专家,我们再次预约了面诊,终于在某一个周末相聚在专家的医美诊所。

医生让我们先去洗脸。丢帕仔仔细细用洗面奶洗了,我拿清水抹了一把。然后就去一个老式相机一样的机器上做测试,需要我们把头伸进黑漆马虎的盒子里,医生打开相机和各种灯,怼脸拍了一堆照片,从照片来分析我们皮肤的状况。丢帕被分析了一通,迅速被传送到治疗室里开始深度清洁做皮秒。医生严肃地朝我转过头来,说,你这个皮肤,全堵上啦!她把一张照片拍在我面前,那是一张黑漆马虎的脸,上面有夜空中繁星般密密扎扎的小亮点。医生痛心疾首地说,这都是你的毛孔,那些发光的就是你毛孔里的油脂。你皮肤本来很油,但因为你的毛孔太细,油脂排不出来把毛孔全部堵住,所以你是不是觉得很干?我茫然地点点头。医生又问:你是为什么来的?我指指丢帕离开的方向,说:我是跟她来的,她说我既然也有斑,不妨一起来看看。医生皱着眉头说,单纯除斑是治标不治本,首先我们要改善的是你皮肤的状态。你皮肤堵成这个样子,非常容易早衰!我犹豫地说:医生我四十多岁了…医生瞪了我一眼,又问,你还有什么皮肤问题?我说医生我去年做了眼袋手术,但现在又有黑眼圈了。医生说好哇,正好我是这方面的专家。然后爆了一大堆专业名词和听上去非常厉害的资历,然后给我放了一个PPT,PPT上给出了很多看上去超有说服力的before after,看得我连连点头。于是医生就拿了一张纸头出来给我开处方,一方面是要改善皮肤状况,同时也要年轻化眼周,她噼里啪啦写了一长串治疗方案递到我眼前,我一看盛惠22280元,倒吸一口冷气,小心翼翼地问:医生,这个要做多长时间?医生抬抬眼皮,说:改善肤质一整套流程两个小时,眼周两个小时。一周一次,最少四次。我又问,那这是整个流程的价格吗?医生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说:这是今天的价格。下周你来疗程会简单一点,我们给你一个折扣。

当时我银行卡上的余额都没有两万块。我说医生,谢谢你。医生转头不再理我。

这是一个服美役且失败的故事。从诊所出来我去了一个朋友家,在那里度过了一个美好的下午。一直到快开饭丢帕才出现,她看起来比中午似乎确实白亮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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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ct
16
2024
0

理着理着就开始琢磨事儿

关于婚姻制度有一个迷思。no,关于婚姻制度有很多迷思。既然讲到理财,既然又说到了保险 ,我很难不想到其中一个迷思:婚姻是一个保险机制。在这样不确定的年代,两个人结成的小小联盟,增加了彼此的抗风险系数。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的保险方案可以套用一本书的名字:《一个人是一支队伍》。如果我是德国人(我不是),如果德国不打仗欧洲不崩溃地球不被外星殖民,那么我在工作的时候会有收入,失业了会有失业津贴,长期失业大概率就会换个工作(比如去当家政工),如果换不了,也许是因为我内心痛苦精神崩溃,在医生那里拿个证明就可以支取失去工作能力险。失去工作能力险领到67岁失效,可以开始支取养老保险。生病同理:还是医疗保险——失去工作能力险——养老保险一条龙。而婚姻会带来什么?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队伍中增加一个人,此人的行为/健康/命运都在我能掌控的范围之外,肯定会增加带领队伍的风险系数。纯爱战士齐泽克想必早就看穿了这一点。

跟格格巫在一起快要十年,时间长到某种程度,就会在不同的情境下跟不同的人讨论起为什么我们还没有结婚的问题。其实我对这件事并没有大家想象的坚决,自己也因为税务或者国籍的原因咨询过专业人士,得到的答案都是:DON’T. If that’s the reason. 税务减免政策针对婚内双方收入完全不平衡的情况,并不适合我跟格格巫。从经济的角度来说,没有私家车或豪宅这类大宗支出,特别是,没有小孩!我这样普通收入的单身人士也可以当一个快乐的小富婆,自己花差花差之余还能剩下点钱做理财,为自己快乐花差花差的老年生活绸缪一番。从实用主义的角度来说,如果没有强烈的生殖冲动,简直想不出来还有其它什么理由要缔结这种法律意义上的联盟。在这样的情况下男性依然建构起一个以婚姻为基础的社会结构,他们想必确实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好处吧。

By the way. 我一边兴致勃勃地罗列自己的队伍装备,一边又想起了那个卖牛奶的女孩:她卖牛奶的钱可以换来鸡蛋,鸡蛋可以孵出小鸡,小鸡养大后可以卖掉,换来的钱可以买漂亮衣服,穿上漂亮衣服说不定就能嫁给王子,成为王妃。保险公司承诺的那些钱,是不是也有点像卖鸡换来的。以前大家都说欧洲国家福利好,老百姓有安全感,不存钱,月光。但现在财务顾问们动辄就拿老年贫困来吓唬人,但凡被他们恐吓过的人,都知道靠国家那点虚弱的承诺一旦退休收入就会断崖式下跌。更何况大家多少也意识到即使那点微薄的退休金也不过是一个难以为继的庞氏骗局,几十年后钱能不能到手,到手还有多少真实价值,都是一串巨大的问号。财务顾问们的建议是购买商业保险作为补充。但基于金融运作的商业保险在多大程度上能够承诺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呢?我也是害怕得很。金融专家说:不要害怕,百年来金融市场在一次次动荡中恢复,每一次都爬到了更高的地方。要跟着爬啊,不爬就会永远留在低处。这么一说我更害怕了:金融市场一直爬,是要爬向外太空吗?增长是永无止境的吗?建立在不平等、剥削和殖民基础上的进步主义是可持续的吗?但话又说回来,这个庞然大物从外太空跌下来的时候,我在哪里,有什么态度,又有什么关系呢?不是被砸死,就是一起摔死,左右是个死… s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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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ct
11
2024
8

理财之保险篇

话说我23年夏天开始准备理财,但完全不知从何理起。早些时候我从网络上零星的信息中搜罗出了一个大致的印象:etf很适合长线投资,aka非常适合我这种买完就不想再管的人。但etf在哪里买呢,怎么买呢,我也不知道。当然如果静下心来花一点时间,肯定也不是不能研究得出来,但一想到要从头开始研究一个我本来也不怎么感兴趣的事物,又是一个头大如斗,拖延症立即发作了。

那时候Q正在组织她的大会,朋友们经常为此聚在一起。某个聚会后我跟一个在果果工作的产品经理妹子顺路——之后就叫她苹果妹吧——我们有一搭没一搭聊了起来,很快就聊到了搞钱(一种女权姐妹新风尚?)。我跟苹果妹说准备开始理财,但因为毫无头绪一再拖延,苹果妹就说,啊,我们同事圈里有个财务顾问,大家用了都说好,可以分享给你。这样一来,我就得到了一个操着萨克森口音、住在德累斯顿的、穿格子衬衣的男性财务顾问——之后就简称他为顾问男吧——正式开始了理财之路。

联系上顾问男,上来先问了一下我当时的经济状况以及理财有什么目标,对在德国生活的普通人来说,后一个问题约等于对退休后经济状况的期待是什么。我是一个收入不稳定的自由职业者,也从来没有系统梳理过自己的财务状况,所以第一个问题很难回答,第二个问题就更没想过。顾问男波澜不惊地回答:没关系,咱们慢慢来。接下来我们梳理一下你的保险情况。

德国是一个保险大国,谨小慎微的德国人恨不得给自家头顶上的天空也保份险。但作为一个未婚、无孩、不住豪宅、不开车的四无外国女的,我购买的保险走极简风:建筑师行会逼我买的养老保险、国家逼我买的医疗保险、德国几乎人人都买的第三方责任险再加上前几年保险顾问推荐的失去工作能力险。这一套组合拳保证我在有工作的时候有饭吃;没工作的时候也不会饿着;身体出状况不用自己出钱;一不小心捅了什么篓子,损失也不至于太大。顾问男仔细看了一遍,觉得从保险结构上来说没啥大的问题,但涉及到具体险种,推荐了一些他认为更好的产品。

我之前跟保险顾问打过交道,知道他们给我做顾问不收费,但一旦售出产品,就会从保险公司拿回扣:这个不算灰色交易,在德国是大家都清楚并接受的做法。但因为回扣的金额我也无从知道,所以对产品肯定会有一个先入为主的怀疑态度,每一种产品都尝试仔细问清楚。然而顾问男毕竟是个销售,有一套熟极而流的话术,还有一般销售常有的避重就轻,而我作为一个金融小白,很容易被带偏,知识不够,再小心都没用。这也说明了一个简单至极的道理:如果不好好学习就会被当成韭菜。这些韭菜故事我也会在后面详细展开。

顾问男推荐的医疗保险经我一番比较,跟现在投的产品没啥大区别,就拒绝了。但第三方责任险条件好一些,可以委托他帮我换掉。尤其吸引人的是一个失去工作能力险,这个保险绑定一个挂钩etf的小额养老保险,根据一个神奇的税务规则设计出的金额,绑定的两个保险可以放在一起抵税,省下来的税金约等于基金养老保险的每月缴费金额,所以如果很粗犷地理解,就是付了一个失去工作能力险的钱,还捡了一个小额养老保险,我很高兴地对顾问男说,不要白不要哇!

高高兴兴地刷完一遍保险,接下来就要正式进入理财的阶段,下次再接着梭。

Written by in: 无聊之事,柏林柏林 |
Oct
10
2024
4

另外挖坑说服美役

除了理财这个坑,其实还有一个更久远的坑:服美役!

去年我割了眼袋,听听说,来写一写!我想,割眼袋也没有什么好写的。我很年轻的时候就有眼袋,有眼袋就容易显得没精打采。经常兴高采烈去见朋友,一见面对方就问:哎呀最近工作是不是很累?压力是不是很大?心情是不是很不好?搞得我很尴尬,这眼袋是非除不可的了。

割眼袋要动刀子,我这个人胆小,所以一直拖延。上海有个搞脸很有名的九院,服美役的姑娘们对这家医院都很熟悉,既然是国家单位,大概比外面的美容院和小诊所更有保障?而且既然是国家单位,乱收费的情况比起外面的诊所大概好上一些?所以最初我是打算去九院的。我有个从小认识的姐姐,跟九院著名的某某医生关系非同一般,在她那里割了眼袋和双眼皮。听说我有服美役的意向,立即帮我跟医生加了微信,让我放心服,立即服!

于是就去了。九院虽然搞脸有名,毕竟是传统的全科医院,还没等走进挂号大厅,我就被人潮人涌和医院附近特有的鲜花礼品水果店给trigger到了。等挂上专家号,找到面诊的科室,再拿号、等号,大半天过去,终于见到了医生。诊室里挤满了人,大家在医生旁边忙忙碌碌地进进出出,帮她做各种事情。医生用一种冰冷而烦躁的语气跟我聊了半分钟,面诊就结束了。大概结论就是:可以做,价格xxx,自己去app约手术时间。

又过了一阵,我遇到时尚圈的朋友,推荐了某某某医美机构,据说明星们都去那里,院长也是九院出来的(上海医美机构们的院长好像都是九院出来的…),这位朋友确实认识很多明星,还会定期去日本打什么干细胞…甚至他自己也由院长割了眼袋,看上去容光焕发。(他比我小十岁,容光焕发很正常。)思来想去,我觉得,那还是医美吧。虽然九院的收费更加合理,听上去也更有保障,但我一走进大医院就应激,可能会影响手术效果。

医美当然是另外一个世界。经朋友介绍之后,就有专门的“管家小姐姐”来殷勤问候,预约好面诊时间,小姐姐会提醒该做哪些准备,当天有什么注意事项。诊所装修得像五星级酒店,打扫得一尘不染,空气中有淡淡香味。诊所里人不多,工作人员说话轻言细语。但真到了面诊的时候,医生又让我瞬间魂穿九院。是个扑克脸男医生,说话轻柔但有一种淡淡的鄙夷,我当然不仅有眼袋,还有泪沟,而且脸已经塌了,胶原蛋白流失严重,以至于眼袋特别明显,如果苹果肌饱满——他用手在我脸颊上一挤——凹陷消失,眼袋自然就看不见了。所以割完眼袋,泪沟会更加明显,如果想要解决,还是得靠填充。

啊!我以为自己看起来还挺年轻的呢!耳边又响起了格格巫的碎碎念:不要往脸上打塑料不要往脸上打塑料不要往脸上打塑料。于是我虚弱地说:医生,我不填充。医生脸上的鄙夷又明显了一点,他说,你眼袋还没有大到需要切开来取的地步,但对于内切手术来说,它已经很大了,里面的脂肪量也很可观,到时候加一倍的价格,我就会把抽出来的脂肪乳化了再给你填充进去,也算聊胜于无。但自体脂肪很容易被吸收,治标不治本。而且眼袋部位的皮肤已经松了,脂肪抽走就会塌陷,出现很多皱纹,想要彻底改善眼部状况,还得靠填充。我听他这么说,语气也更坚定了一点:医生,我不填充。

医生懒得再多废话一句,点点头,小姐姐像春风一样又把我带了出去。

后来手术还有一点波折:原本预约的日子我来月经了。我自己是一点概念都没有:月经和眼袋有什么关系?然而填了一大堆表后,无意间护士了解到这个信息,如临大敌地跑出去跟医生嘀咕了一阵,就回来把我的手术取消了。这是什么道理?阴人不祥吗?!总之又拖了两个星期才上手术台。眼袋手术只是局麻,医生具体如何操作我也不得而知,这一定是个再轻易不过的小手术,过程中医生和护士居然开始聊一些不相干的八卦。我只觉得手术时眼睛很涨,能闻到脂肪烧焦的气味。割眼袋大概割了半个小时,眼袋里的脂肪都被搞出来之后,医生又像他事前宣布的那样,把我的脂肪放到一个机器里乳化,再填到“泪沟”里面去,又花了半个多小时。一早来诊所,到午后我脸上包着两块大纱布,提着一大包消炎药和酒精棉签啥的,又站在了上海车水马龙的大街上。

恢复持续了大概一个星期,青肿消散后,眼袋果然没了。我容光焕发地过了一个夏天,因为用眼过度,到秋天就又得到了两个黑眼圈。

Written by in: 上海上海,无聊之事 |
Oct
07
2024
0

开始说理财

好了,理财。

我其实中间准备更新一些其它的东西,但太漫长了。听听让我写一下理财的事情,我也一直拖延。昨天见面她又问,我就详细跟她讲了一遍,果然是个很长的故事。我说你看嘛,不是我不想写,是因为作为废话王,知道这篇blog会很长,难免头大如斗一拖再拖。听听说那你就分开几次写嘛!

说得也是哦…那就先说一下理财的前因后果。

我的理财史严格说开始在2018年底,买了个房。那之前一切经济活动都只能算作“花钱”。但柏林房价从2014年(2012年?)开始逐年攀升,作为一个在北京通过买房获得了一定程度财富自由的Q知道机不可失,时不时劝我赶紧加入有产者的队伍,并同时对冥顽不灵一直没有行动的我恨铁不成钢。

我对买房有很大的心理障碍。当时的我认为买房首先是一个符号,购入/拥有房产就像成人世界的入场卷,一券在手,不羁的青春年华从此离我而去,自己会立即从一个挂念诗和远方的文艺妇女变成贾宝玉口中的“鱼眼珠子”,这怎么行。

后来为什么还是买了呢?是因为我意识到那个挂念诗和远方的文艺妇女花钱真的太大手大脚了。我自认为不是一个物质欲望炽热的人,但不知为什么总能想出各种各样的理由花掉卡上最后一分钱。花钱的时候理直气壮,事后想起来却难免后悔。慢慢我意识到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既然有钱很难忍住不花,那就人为给自己创造一个赤贫到无钱可花的境况。买房,当然会把我带入这个可怕的境况。

现在想起来,2018年那个房真的是买得如同儿戏。我潦草地在卖房网站上找了一些自己承受范围内的房源(而那时我其实对自己的财务状况一无所知,对自己的承受范围到底在哪毫无概念),看第三个房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耐心,觉得还行很快就签了合同。要说那个房还是有一些坑在里面的,但这事儿真要写下来5篇blog都写不完,好在当时房价还没有飙到高得离谱,而贷款利率处在历史最低,那个房所在的区越来越受年轻人的欢迎,租金一直见涨,所以我运气不错,这些坑没有很大影响,这次买房依然不失为一次光荣正确的投资行为。

这之后我对投资理财的感受好了很多。但毕竟从来没理过什么财,不知从何开始。买房之后好几年我也没什么积蓄,正好不用再思考这个问题。

Me too前后,互联网上关于女权的讨论越来越多,这些讨论丰富了我对女权的认知,也让我开始思考,“讨厌谈钱”是不是也算系统给我这种女的下的一个套。对我来说,既然认为新自由主义引导的金融资本市场制造了大量灾难,不成为其中的一分子当然属于从自己出发的政治实践。但“不成为其中的一分子”到底意味着什么?做当代的伯夷叔齐鲁滨逊吗?2023年德国的通涨率冲上了6%,不理财就意味着钱包迅速缩水,简直比乱花钱还糟糕,这种埋头做鸵鸟的行为真的能算合理的政治实践吗?老实说我还蛮想听听大卫·格雷伯会怎么去看这个问题。不管怎样我说服自己,“有一个健康而稳健的理财计划也是实践女权主义的一种方式”。去年夏天帐上又有了一些积蓄,我也决定理财这件事不能再继续拖延了。

Written by in: 无聊之事,有涯之生 |
Apr
21
2024
1

妈耶&妈耶

最近非常焦虑!深陷资本主义的泥潭,但凡不是高速运转就觉得天地失色,连blog都不想写!

这!是不对的!

慢慢恢复一下。今天先说说有的没的。周末进行了recover行动,昨天起床先到健身房拼搏了一个半小时,然后喜滋滋地跟格格巫通了很久电话。沐浴更衣。出门找朋友玩。大家一时兴起,打车去苏州吃了一碗面,再坐火车回上海喝夜酒,在雨中坐到半夜两点,回到住处倒头大睡,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然后洗衣服、熨衣服、收拾房间、做饭吃,还装了两个lunch box,到傍晚朋友说出门散步喝东西,十动然拒,还是继续瘫着比较利于回血。

妈耶。

与此同时,我妈正在中国大地上快乐地旅行。前一篇讲旅行相关问题的时候居然忘了这一茬:

回国之前的一个晚上,我妈半夜发来一条短信:宝贝儿叻,有个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我早起看到这条消息立马吓醒:上次伊发这种消息是要去住院。一个电话打回去,结果她是要跟小姐妹去自驾漫游中国,希望得到我的同意。

我说你出门happy我举双手双脚赞成,但就算我不赞成你要玩就玩,总之为什么需要征求我的同意?(我未成年的时候倒是很期待她能有这样的态度)老妈很不好意思地说,因为要出门两个月嘛,刚好时间跟我回国重合,就不能在上海照顾我了,希望我能理解。

我:理解理解理解。

同时内心感到了一种如释重负。

妈耶。

(另外通过她的出游,也感受到了中老年旅游的一些独特之处,但今天不想讲了,等想讲了再来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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