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v
01
2025
0

登完这山登那山

现在我要来继续之前开启的,有关“登”的絮絮叨叨。

听听问:如何判断“登”味呢?我大而化之地回答回答,“登”就是有毒的男性气质。但实际上后来的絮叨跟男性气质已经没什么关系。非要把男的拖下水,也只能说是在以“有毒的男性气质”为镜,反思自己的行为。人与人之间的权力与关系,如宇宙中的一切恒常变化,希望自己能在不平衡中维持内心的平衡,不要沾染上登里登气的毒。

8月那番感概,是因为我的壹号员工要辞职了。我也尝试挽留,但她很坚决要离开,之后就要开启家庭生活,备孕、生小孩,并且:“选择建筑是一条错误的路”。她做出如此决绝激烈的选择,我作为老板当然难辞其咎,blog里也没法细说,只能隐晦地反省了一下。

不只是工作,生活中需要反省的地方更多。当时没来得及细细掰扯就被搅进了工作的泥沼,怎么挣扎都爬不出来,现在扒着泥沼的边缘喘口气,顺便继续反省。

回国前跟阿伊莎吃饭,她说起一个trans朋友跟父母锻炼,表示很不理解。那位朋友来自贵国性别问题洼地福建,作为性少数人群,成长的经历想必不算轻松,好在父母还算开明,没在这些问题上太过为难她。但即使这样,朋友出国后仍然切断了跟原生家庭的联系。直到前阵子,忽然有人按门铃,开门发现并不认识,这就有点恐怖了,更恐怖的是,对方报了来路,竟是老家来的人,并且说是受她家人所托专程来探访。自从她跟家里断了联系,父母很是担心,久而久之怀疑她是不是早就死了。顺着她以前留下的一点点信息,拜托出国的朋友找了来…虽然也有点中式恐怖故事的味道,但毕竟这位朋友自己也承认父母还算开明,所以我们也感叹了两句可怜天下父母心。

阿伊莎颇为恼怒朋友的冷血,认为她太自私了:和解固然很难,起码可以维持最低限度的联系,没必要让家人受到这样的煎熬与折磨。我们觉得阿伊莎太苛刻了,帮这位朋友辩护了几句。东亚亲子关系之复杂罄竹难书,我对此感同身受。我跟我妈的关系也说不上轻松,做过一些非常粗暴冷血的事情,事后愧疚得要死,一度觉得必须找个心理医生帮着捋捋到底怎么办才好。所以实在没资格指责任何人对父母“残酷”。但过几天再想起这场讨论,又觉得阿伊莎也没错。说到我自己,那些难以启齿的行为也都是慢慢独立之后做出来的,妈妈越来越依赖我,也助长了我的肆无忌惮。如果说我曾经有很多怨怼,觉得妈妈对母女间权力关系和边界的处理不恰当,又觉得她认知很多局限,彼此无法沟通以至于愤怒无法消解。但仔细想想,我的行为难道就不是对权力的滥用吗?说到底如果我掌握了那么多关于性别和权利关系的理论知识,却仍然无法约束自己的行为,只能用伤害对方的方式来消化自己的创伤,那也算是一种登登不息吧。

某个晚上躺在沙发上无脑刷微博,刷到一直follow的博主——很多年前因为她讲香水讲得有意思follow了她,时光飞逝我仍然流连各种华而不实的小玩意儿,她的小孩儿居然都长大离家了——从当妈的角度讲了一个被女儿“切割”的故事,看得我唏嘘不已,虽然没有征求过她的同意,还是悄悄咪咪地搬了过来。

我有一个女儿,小熊同学,因为上学需要,已经搬出去租公寓住了。
公寓是她自己找的,自己定的,我只提供了交房租的银行账号,和她一起去中介公司签了合同。而已。
她搬出家去公寓的那天,是晚上走的,拉着一个上小学时我为她买的行李箱,我送她到最近的地铁站,行李箱的滚轮是静音型的,嗡嗡地响在我们身边,像气质冰凉的背景音乐。我们说着玩笑话,一路上心情都很愉快。在检票口,我摸摸她的脑门,送给她一个欣慰又有点儿伤感的微笑,让她注意安全,她很深情地看了我,挥挥手,进站了。
回家路上,走过路灯之间一段又一段的暗,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育儿生活,至此结束了。虽然她还需要经济上的支持,但事实就是,她已离巢,飞走了。路上无数樱花在夜晚盛开着,像月光的碎片。
夜晚安静的小巷里,便利店格外像慰藉人心的加油站,我走进去买了堆着厚厚奶油的蛋黄布丁,两个,回家和伴侣一起吃。我们不开酒,用小勺挖甜布丁,慢慢体会那种滋味就够了,开酒就煽情了,万一再控制不住。

第二天上班路上,我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天啊,好想哭,怎么办。
第二天下班路上,在口罩后面默默地哭了一会儿。

很快,周末,小熊同学就像感知到了我们的情绪,回来拿东西了,仿佛在告诉我们,一切都还像往常,距离那么近,有什么可难受的。
我给她发消息,用的是表情符,一个小女孩在抹眼泪。表情符替我说:现在我就是这么弱。
她回了一个表情符,一个抬起猪手为我擦眼泪的粉红小猪。
我截了图。

过了些日子,我适应了,开始为自由而欢呼。
万岁!带了那么多年的枷锁终于解开了!
不光是她离巢,我也在飞呀!
太快乐了。

就这么很欢呼了些日子。

后来又过了很久。
我开始问她,星期天回来吗?大假期回来吗,您什么时候回宫啊? 请偶尔下个凡呗。
她有时回答,哪天哪天回去。
但大多数时候,她不回复,假装没看见消息。
在这里容我自我辩护一下,我问得不频繁,一两个月一次,顶多了。
她不回复,我叹口气,也就算了,没有口头埋怨过。甚至心里没有多想过。

后来又过了很久。
见面时,我发现她变化了很多,个子都长高了四五厘米。神情、气质和说话方式都微妙不一样了。
对她来说,是成长,对我来说,欣慰的同时,”距离感“这个东西不再是抽象概念,我实际上看到了。
会的,我在心里会对距离感有抗拒,有委屈,有恐惧,有惶惑不解的。
但又很难用语言表达出来。
我非常介意对她用语言表达出我的抗拒、委屈、恐惧和惶惑不解,因为这会让她有愧疚感。
她不欠我的,不必愧疚的。
不过我也能感觉到,之所以会有距离感,也是因为她心里已经自发了淡淡的愧疚,她越愧疚,越想远离我们。

后来又过了很久。

有一天,我有事路过她的公寓附近,想去看看她。用短信问她当天在不在。
她很烦躁地回答:
”我说过多少次了,这个时间我没空!“
”不要让我每次都重复!“
我甚至都没有打开我们的对话界面,只从整体的对话列表界面上,看到了她”不要让我每次都重复!“
看到的瞬间,心碎了一地。

我没打开我们的对话界面,让大界面上保持着未读的”2“。
保持了两个月。

两个月里,我一直觉得,我被她的不耐烦伤害到了。我一直觉得,自己是受了委屈的那个。在潜意识里,我需要这种受委屈感。在潜意识里,我觉得弱势的一方更正义。我需要这种自我肯定。

后来有一天,我忽然意识到,我不是在伤心,而是在愤怒。
在生她的气。
不是为她这一次的不耐烦而生气,而是,为”她把我抛弃了“这个事实而愤怒。她不是我的战友吗,怎么抛下我走了。
于是我打开了界面,问了她最近的情况,口气很轻松很平静,随意地聊了一会儿。我没有发牢骚。

又过了一阵子。
我发觉自己在抑郁。
不仅仅因为工作忙,也因为我的愤怒没有出口。
我发觉这种愤怒,来自于身份的解体。
我做了那么多年的母亲,背负着”母亲“这个身份,主动地被动地,找到了自身存在的立足点。现在这个立足点崩塌了,我脚下虚空了。
我不是在飞。
好痛。

那么多年来,我的妻子身份,是由母亲的身份来作强力支撑的。
她飞走了,我被迫重建妻子的身份。可是我没有力气,也不太情愿。我愤怒,也是因为觉得,是她让我这么难堪的。
看,母亲就是会这么自私地想。
因为母亲也是人。

不过,我在自私地想的同时,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不去抱怨她,不给她增加愧疚感。我的愤怒,我来解决。

我知道她也在迷惘,也在生气,气我们没能给她更强有力的帮助,气自身能力不足,只能把气发泄到父母身上,气自己不该这么想,气自己只能这么想。
我自己曾是这么过来的。
她在快乐地单飞,单飞也孤独。

最近她养了一只小猫。
但没有告诉我。
你说这孩子多别扭。居然能忍住不向我炫耀她的小猫。

目前我们就在这种别别扭扭的母女关系里往前走。
今后也许会好吧,但终归,我们的路分开了。

母亲的身份这件事,只有亲历者才有体会。
她刚出生时,我看着床上那个小人儿,感觉手足无措,非常茫然,不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站在这里。帮我照看她的其他大人喜悦地对我说:”哇,你看她的小手手!大眼眼!小肚肚!哎呀,我们又拉脏脏了。脏脏不臭哦。“
我听了觉得非常别扭,为什么要用叠字,肉麻,不能好好说话吗。床上的这个小东西,好麻烦呀,我真的必须扛着她去走十几年的长征吗。
因为那时,我还没有让自身与母亲的身份发生关联。母亲这个称号,这个位置,让我觉得那么陌生,那么恐惧。
直到后来有一天,她吃完奶,头软绵绵地搭在我肩膀上,全心全意地依靠着我,从那个瞬间起,我才正式当上了母亲。

当年这么艰难地进入这个身份,如今,长年一点一滴筑起的这个身份,无声地发生了部分瓦解,撕成了伤口,滴血了,非常疼。
这种瓦解,让我的情绪起了波澜,让我发生了看不见的变形。
换句话说,这种瓦解,让一个母亲的情绪起了波澜,发生了看不见的扭曲变形。
也许很大一部分的亲子纠葛,就是这么来的。
我需要艰难地走出,才能再次站稳。

以上,算是一个母亲的自私的自辨。
自辨,是我自建的一种手段。
感谢你看。
感谢你不嘲讽。
如果哪位女儿身份的人读后有感,能和自己的母亲发生一点小小的和解,帮她走出,帮她站稳,帮自己走出,帮自己站稳,就太好了。

Written by in: 有涯之生 |
Oct
21
2025
2

好了好了再努力一把恢复更新

最近甚是劳累。很多乱七八糟的工作,晚上回家只能半死在沙发上刷手机,然后在社交媒体上看到某个科研机构发现在训练AI大模型的时候,如果用社交媒体作为材料,会给AI带来不可逆的脑损伤。啊。人生。

但好在:过去的几个月在持续的整理中建立起了一些秩序。也许接下来能够稍微轻松一点,那么就可以恢复阅读和记录了。

是的,累起来了连书都看不进去。我也想了些自救的办法,比如重新开始看小说,选择故事性强一点的,期待能抓住涣散的注意力,但收效不大。从八月到现在看完的书不到10本。

今天能够更新,是因为周末没做到更新积累的巨大负罪感——我周六见了两波朋友,打了壁球,吃了牛肉锅,周日去健身房苦干一个半小时,工作了一阵,洗了衣服,还去纹了眉毛——昨天回家晚了,晚上被甲方拉着讨论设计到12点半,错过了入睡的时间,失眠到3点。今天效率比较高,6点大部分待处理的事情都搞定了,体力和脑力都无法承受开启新任务,果断关电脑回家,吃饭之后又散黄了,躺在沙发上睡了一觉,睡醒了觉得精神不错,赶紧来写两句,但除了流水账根本写不出来任何东西。

Written by in: 上海上海,有涯之生 |
Aug
17
2025
2

继续登

前面跟听听解释,之所以把“鉴登笔记”从她的留言板贴过来,当然是因为我是个仓鼠,但也是因为我想再深入一下。

男人的登固然令人厌烦,且给大家的日常工作生活带来种种不便,但活到这把年纪我也学会了不再介怀。想再深入这个题目,是因为意识到既然大家共处于同一个结构体系下,女人是被塑造的,男人是被塑造的,登,同样是被塑造的。

前段时间在微博上看到有人引述波伏娃评价乔治桑的文字。她这么写:

可是乔治·桑让我气恼,年轻时我欣赏她追求独立、如饥似渴地阅读和学习,喜欢她四处游荡的活力和果断的行事风格。在不得已缔结了一门愚蠢的婚姻后,她勇敢地出走巴黎,重起炉灶,过起自食其力的生活。

后来我又崇拜她充沛的精力和强大的创作力。但她给自己戴上一副道貌岸然的面具,这就让我恶心了。情人众多也好,移情别恋也好,撒谎也好,做了又如何呢?但不该摆出一副热爱真相的嘴脸,嚷嚷什么诽谤,非把自己当圣母。她号称对所有情人都是“母爱”,一边跟帕杰罗上床,一边说什么两人像爱“自己的孩子”一样爱缪塞。然而母爱并非她所擅长,她自己的女儿就讨厌她,女儿的整个童年,她都极尽侮辱女儿之能事,管她叫“我的胖妞”,拿她当个傻子;她用喋喋不休的唠叨扼杀女儿的一切想法,只给她一点“有条件的”爱,这让孩子恐慌不安,因为情感的安全对孩子而言极为重要。三十岁时,她就摆出一副被生活摧残却无私奉献不求回报的姿态,实际上她蛮横地让周围的人都围着她转。我最不能原谅她的,是她经常对自己的内心世界进行伪装,把自己的任何行为都树立成道德楷模。她的谎言如此彻头彻尾,连她1848年的表态在我看来都颇为可疑。

下面有人评论说:

波伏娃骂得越狠,越说明她把乔治桑当作一个“可能的自己”来审判……这份刻薄,最终是一种自我警示。

波伏娃骂得好,评论也评得好。最近我也常常这么“自我警示”一下子。

因为工作的原因,免不了要跟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搅到混乱的权力关系中,如何自处与待人变成了很重要的课题。亚里士多德说人是政治的动物,要与她人生活,才能实现自己的本性,而我正好不太擅长与她人生活。

倒也不是说我有什么反社会人格,就是不太擅长与人合作。曾经看到过一个关于旅行的有趣讨论,把那些在旅行中完全不参与制定计划的人叫做尸体。我的旅行人格同时具有人尸二象性。如果对方不擅长规划行程,我P人属性马上大爆发,目的地、酒店、活动、餐厅,从大纲到细节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一旦对方显露出做计划的意愿,我就会立即坍缩为完美的尸体,让去哪就去哪,让吃啥就吃啥,主打一个不给组织者添堵。不管是当指挥还是当尸体,我都很少跟同伴一起制定计划。大概比起劳心劳力或完全交出主观能动性,聆听、协商、让步、最终达成共识这个复杂的过程对我来说太陌生了。

不仅不善于跟人合作,我也没什么领导能力。前阵子听飞先生聊起他儿子,我才意识到这样的性格可能跟过早入学相关。飞先生的儿子是9月出生的,学校今年开学的时候虽然还不满7岁,但因为差得不远,他可以提前入学。飞先生夫夫对此感到非常犹豫,今年就入学,儿子会比全班大部分同学都小一点。如果等到明年,就又比大家都大一点。如果是我长大那个环境,家长们都会毫不犹豫地让自家宝贝尽早入学,提前站在起跑线上。但飞先生看了大量育儿理论,说小学时期是儿童大脑发育的关键阶段,差几个月,孩子的注意力、理解力、表达能力和自我控制能力都会有很大区别,大一点的孩子在心理和社交方面都成熟一些,而且因为年纪稍微大一点,个子往往也大一点,就很容易锻炼孩子的领导力。他这么一说,我就明白自己吊儿郎当的气质哪儿来的了。5岁就上小学的我,一直是老师口中的“梦壳壳”,“自由散漫”四个字简直刻在班主任们给我的期末评价里。虽然成绩并不差,但班长团支书一类彰显领导力的职位从来跟我都是绝缘的。

这样一个不太擅长与她人生活的我,走入社会十来年,满脑壳包的场景当然是常有。而随着年纪渐长,再用“不太擅长与她人生活”来解释那些满脑壳包的场景,就很有点被波伏娃批评的乔治桑那个味道了。然而要尊重别人,要对人真诚,这些三岁小孩子就听说过的道理,到底如何才能知行合一地运用于中年人生活中的各种场景,这么高级的知识该到哪里去学习?自从有了自己的事务所,我常常感慨,学校里天天就是学怎么做设计,但报价怎么报、合同怎么签、财务怎么算、人事怎么搞、如何宣传自己,这些知识到哪里去学?再到后来即使这些事情都带着满脑壳包摸索了出来,问题又大道至简地回到了亚里士多德那儿,在一切的纷繁芜杂中,要如何面对自己和别人的傲慢与偏见,理智和情感?

人生真是一场修行呐。对天赋有限的人来说,每走一步都需要动脑、用心、有毅力。耍小聪明或寄希望于运气,最终也过不了那些该过的坎。道理如此烂俗,写下来更是让人觉得不好意思,但人到中年,个中感受很是痛切,不写下来又不行。雯子说女的要少反省自己,我倒觉得这也算是生而为女的优点吧。多反省一点则少登一点,人生的路,走起来心里也舒坦一点。

Written by in: 有涯之生 |
Jul
26
2025
0

恢复博客创作!撒花!

终于。

这个blog存在的时间如此之长,我甚至忘了最早是在哪里申请的域名,叫什么也忘了。大概少不了有messer这个网名在里面,啊,中二岁月,情何以堪;viciac这个即难懂也不好读的域名是什么时候在哪里稀里糊涂申请的,我也不太记得了。改名是因为要搬家,而搬家是因为国防网建起来了、国防网又加高了、域名要实名制了、服务器也要实名制了…各种让人无可奈何的原因。对于一个被时代车轮甩下的人,我唯一掌握的就是几个静态html的指令,每次搬家都要辛苦朋友们帮我打包、上传下载、配置、以及完成一些我都说不明白是什么的任务。谢谢大家。

今年年初,我彻底厌倦了这些实名、验证、翻墙爬树的勾当,决定把树洞和公司网站一股脑儿迁回德国。人生一再教育我:只要还有得选,就尽量远离那些令人厌烦的事物。只是要辛苦国内的朋友们爬梯子了,还愿意来看我碎碎念的人,爱你们。

并不是说德国就没有网络言论限制的意思。过去几年里大家都经历了太多。但怎么说呢,就像因为没有能力当鲁滨逊所以还是需要理财一样,我也没有能力自己编码搞一个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个人网站。就这样吧。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话痨憋了一肚子有的没的,终于可以小小喷发一阵了。喷发前搬运一些红薯和胖友圈的存货,再感叹一下理顺了的神清气爽!是的!理顺了,很多东西都理顺了,包括并不限于这个博客的域名和服务器,之后再来慢慢唠叨。

Written by in: 有涯之生 |
Apr
14
2025
0

New Year’s resolution (下)

谢谢友博听听写的小字条~

既然服务器继续运行,那么现在来把“年终总结”写完。《年终总结“上”》里只有每年翻来覆去讲的那几句话,没有任何新意,中年生活无非是磕磕碰碰地继续折腾,这样的总结不做也罢。到现在一年都过了四分之一,为什么我还有这样的执念?

新年第一天的早上,我抓起手机,看到《时代》(die Zeit,我唯一付费订阅的德国报纸)写了一篇新年祝词,叫做Das erste Viertel…(四分之一个世纪…),这篇新年祝词后面跟了欲言又止的三个点,提醒大家新千年的第一个世纪已经过去了四分之一。文章开篇回溯了25年前人们对新千年的憧憬:经济增长、技术进步、世界变得更加和平、挣扎在贫困线上的人越来越少、人们携手抗议对自然环境的破坏,阻止气候变暖…总之,充满了昂扬向上的乐观情绪,然后弹指一挥间,25年过去了。

读这篇文章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千禧之交对我来说也算一个颇有象征意义的时间点。我1999年夏天参加高考,所以最直接的转变是离开妈妈爸爸,从新的千年开始,像成年人一样生活。

于是我开始三迷五倒地恋爱,决定去更远的地方学习和生活。我经历了亲人的离去,也缓慢(不无艰难)地学会了如何在精神和经济上自立。从这个角度来说,以19开头的年月和以20开头的年月,对我来说确实有截然不同的色彩。

然而现在回头去想,千禧年钟声敲响那一刻我在哪里,在干什么,想什么——不知道。当年的媒体上一定也写满了煽情的回顾与展望,好像还有一些制造恐慌的怪力乱神,它们怎么影响我的——不知道。“新千禧”对于当初的我,就像“全世界”一样,也许有种抽象的激动人心,却没什么实际的意义。

但幸好——努力一番之后——我发现自己还没完全失忆。千禧之交,我刚栽入“建筑学”这个邪教组织,懵懂之间已然深受其害。那个学期结束的时候,全班同学为交图一起熬了三天三夜,因为年轻身体好,也因为远远没到有能力反思自己在做啥为什么的年纪,不眠不休的72个小时不痛不痒地过去了,留在记忆中的,只有同学们在工作室循环播放以至于变成耳虫的莫文蔚的《阴天》。交完图,迎来了大学的第一个寒假。有人回宿舍睡觉,我则收拾好行李去了理发店。等候、洗头和剪头的每一个瞬间都睡得七歪八倒,剪好头发我就跟KK踏上了背包穿越四川之魔幻旅程,在绿皮火车上我们拉起兜帽继续呼呼大睡,对面电子科大的两个男生徒劳地想要叫醒我们一起斗地主,最终失败了。要等到十多年后,《孤独星球》才cover到四川(里面还有我一两篇豆腐块),而我们一路变换各种交通工具,走过了现在也想不起来名字的大小县城。除夕那天,兴高采烈地参观了大足石刻后,在空无一人的庙里跟老和尚有一搭没一搭地尬聊,老和尚极力挽留我们留在山里跨年,好在我们坚决地拒绝了他。

当年的我并不缺想象力:作为自恋而乐观的惨绿少年,我曾坐在校巴上远远看着自己所住的厂区,矫情地幻想几十年后走过千山万水再回到彼处,看着曾经无比熟悉的咸鸭蛋一样红而大的落日感叹物是人非的情形。但即使是这样,在世纪之交的那些日子里,懵懂的我无法也无意去想象,接下来的25年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前阵子跟一个德国妇女聊天,她说20多年前夏天很短,8月结束,阳光灿烂的好天气就没有了,9月一定会下雨,气温也会骤然下降。 我说是啊,刚到柏林那几年,初雪总在生日那天(11月中旬)如约而至。德国的雪真大啊,而且要一直下到三四月间。迷信的我觉得瑞雪兆丰年,所以对此印象深刻。但柏林已经好多年冬天都不再下雪了,我已经快忘了踩着没过膝盖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走路是什么感觉,而9月也总是阳光灿烂,甚至10月有时候也还像是夏天。世界跟我们一起都悄悄改变了呀,只是当时已惘然。

Written by in: 有涯之生 |
Apr
09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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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看来要留到服务器恢复之后才有了

我最近去了香港 / 东京 / 千岛湖 / 瑞安,正在散架中。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以为blog或者社交媒体是可以在路上捏捏手机就捏出来的,但其实不坐到电脑面前我啥都写不出来。我需要好用的键盘和巨大的显示屏,我需要舒服的工作椅和安稳的办公环境。

Written by in: 万水千山,有涯之生 |
Apr
06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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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 Year’s resolution (上)

人人都说自己有拖延症,不知道有没有人跟我一样,四月才开始写new years resolution?

圣诞节我们去了巴黎,回到柏林过新年的时候又有朋友从国内过来,没来得及写blog。之后每天都在莫名其妙地忙碌,很快又到了农历新年。我当时还自我安慰:农历新年写resolution,好歹也算是new years resolution。农历新年国内同事们放假,我可以休息两个星期,可想而知有大把时间写blog睡觉爬墙放空。结果上海虽然消停了,柏林的项目还在继续,那十四天我几乎天天都在工作,连周末都搭了进去。过完年又开始准备回国。以往回国白天工作,晚上一个人在酒店正好看书看剧写blog,但今年带着sabbatical的格格巫,每个晚上都有莫名其妙的事情,包括并不限于陪工作狂怼在办公室熬夜班,但办公室的环境也很微妙,并不是同事们走了我就可以享受me time,这个场域会自然而然地生成一堆工作相关的琐事,让人没完没了地做下去。

这么一写,好像我是个工作狂。但其实又不是。这两年我其实很注意工作和其它一切之间的平衡。确实一直在工作,但确实也有其它事情占据了大量时间:恋爱、见朋友、看书、做运动、旅行、管理财务(这不仅又是一个blog大坑,同时也是时间黑洞,新买的房子意味着很多paperwork,同时我还报了一个学习投资的线上课程,每周要听二十多节课,还要做课后作业)每天忙得不亦乐乎,同时觉得很疑惑:那些有家有口的朋友究竟如何分配自己的时间?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成了韩炳哲书里那种被时代车轮裹挟和碾轧的倦怠成年人,maybe yes。世界不断崩塌,而我还在摸摸索索搞一些有的没的。每次在上海,女朋友们聚会一个恒久的话题便是退休。退休了就可以不再为生存和经济压力所迫(我的想象当然充满了乐观主义精神,预设自己只要继续搬砖二十年,退休后就可以不再为生计发愁。但即使还得发愁,对于一个乐天知命的四川人来说,退休也意味着既然没有力气继续卷生卷死,当然应该心安理得地躺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此残生)格格巫对我的想法持批判态度,他认为我现在也应该做自己喜欢的事,不应该等到退休之后。但搞建筑跟搞哲学是不一样的。我虽然喜欢自己的工作,工作仍然是工作,工作总是跟一些让人烦恼的事情混在一起:迎合甲方、处理人事、管理财务、接受失败的成果。很希望某一天我不再需要面对这些事情。

Written by in: 无聊之事,有涯之生 |
Mar
16
2025
0

挖坑及处理坑壁美观

我准备过一阵把这个blog的域名和服务器都迁回德国。

之前因为还有一些朋友看,所以觉得放在国内大家方便点。但实名这件事实在恶心人,这几年在欧洲要打开也时不时遇到问题。因为我经常断更,写的内容也莫名其妙,来看的朋友越来越少了。google reader没了之后,这里几乎成了自说自话以及跟听听聊天的地方。

总之还是先预告一下。4月中旬国内的服务器就过期了,但域名因为种种原因要到5月底才能搬迁完成,可能会消失一阵子。我会在消失之前努力更新一次!我还没写new years resolution 呢!笑死。

Written by in: 有涯之生 |
Feb
17
2025
2

圣诞大乱战

无论古今中外,到了圣诞节或者农历新年这样阖家团聚的好日子,一家人其乐融融共处一室,吃吃喝喝谈天说地,最后难免大吵一架,大多数时候以某位家庭成员大怒或痛哭跑出去收场。

今年圣诞节,格格巫一家人团聚在巴黎。”中国火锅“和海鲜大拼盘吃饱后,作为甜品的吵架就上桌了。这次争端的导火索是巴登符腾堡州卡尔斯鲁厄郊区一个小镇灾难般的垃圾管理政策。格格巫的爸妈就住在这个风光如画的小镇上。市政工作人员每周会开着黄色的垃圾车,把大街小巷每一栋房子的垃圾分类收走。月复一月年复一年,负责某一片区的“垃圾专员”甚至认识该区的大部分住户,如果有谁忘了在规定的时间把垃圾桶推出来,专员会耐心把垃圾车熄火,去这家看看出了什么情况。

事情大概是去年搞砸的。卡尔斯鲁厄为了减少市政开支,忽然开始了一系列财政改革计划,其中一项是把全市收垃圾的工作外包给一家私人垃圾运输公司。根据格格巫爸爸从《卡尔斯鲁厄日报》上看来的信息,这家私人垃圾运输公司是在一众竞争对手中以最低价中标的。自从他们开始垃圾运输工作,整个城市都乱套了:一般来说垃圾车开到之前,居民们应该把垃圾桶推到马路边上,方便垃圾专员拖走。但卡尔斯鲁厄位于黑森林边缘的丘陵地带,城市周边那些历史悠久的小镇上街道蜿蜒而狭窄,很多还上坡下坡,非常陡峭。格格巫爸妈的小木屋就位于这样一条陡峭而蜿蜒、狭窄而美丽的街道边,人行道不足一米,根本放不下垃圾桶。老两口习惯把垃圾桶推到院门口,市政的垃圾专员来了,会停车穿过一条小道,进院子里来把垃圾桶拖出去。但按照私人垃圾公司的规定,如果垃圾桶离街道的距离超过15米他们就不管了。如果让这个公司的工作人员跨越15米以上的距离去拖垃圾桶,不仅会极大增加人力成本,也超出了该公司当初与卡尔斯鲁厄政府所签合同规定的工作范畴,所以完全不可行。但卡尔斯鲁厄像格格巫爸妈这样家门口街道放不了垃圾桶的居民不在少数,这样一来满城的垃圾没人收,卡尔斯鲁厄人民怨声载道。

政府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误,召集私人垃圾运输公司的人来修改合同,重新定义垃圾服务外包的范畴。一顿修改下来,私人公司收垃圾的价格上涨了不少,政府还没来得及核算财政会不会超支,当初同时参与竞争的其它公司就跳了出来。他们认为中标公司在克扣服务范畴的前提下通过恶意降价中标,属于不正当竞争。如果通过修改合同拿到更高酬劳,更是破坏招投标程序合法性的行为。这些没中标的公司们号称修改后的合同一旦生效,他们就会对政府和中标公司提出诉讼。这样一来,修改合同的可能性就被锁死了,但重启招投标程序也不可行:当初市政跟私人垃圾运输公司的合同一签就是五年,提前中断也会引起法律纠纷。

在圣诞节的晚餐桌上,格格巫的爸妈提到了这件事,老两口对市政府的愚蠢和无能非常愤怒。面对这类抱怨,家人们于情于理都该义愤填膺地加入数落政府的行列,为圣诞餐桌增添一抹“德味”。结果格格巫的姐夫不知道吃错了什么,忽然跳出来帮政府说话。按照他的说法,现在各地政府都人浮于事开销巨大,再不劳务外包,通过市场竞争引入更注重效率的私人公司,久而久之国将不国。话一出口餐桌上就炸了锅,愤怒的格格巫、委屈的巫爸巫妈、坚决站老公的巫姐和打酱油的巫侄儿和我同时开喷,嚷成一团。两小时后格格巫妈妈面红耳赤愤而离席,剩下的人面面相觑,这场圣诞大吵才算落幕。因为我写blog的速度堪比便秘,现在再来回溯整个争吵过程中谁到底说了什么已经全无可能。但不管谁说了什么,这场架也非吵不可:格格巫相亲相爱一家人牢牢霸占政治光谱的每个角落,人人都有自己的Agenda,无论说到什么意见都很难一致,目前看来也绝无彼此说服和妥协的余地。

比如格格巫姐夫,大企业高管,工作狂,守序邪恶,政治站位跟马斯克差不多。马斯克要搞DOGE,格格巫姐夫就要支持德国各级政府劳务外包,最好整个政府都由他这样的职业经理人以市场规律为基础运作,甚至还发出了”保障民生为什么非得是政府的责任“一类的天问,噎得其余家庭成员直翻白眼。姐夫在圣诞期间跟我谈笑风生,聊到公司在中国、印度、巴西的生意都相当不错,但本土经营情况却是一泡污,高薪和劳工法把工人们惯得越来越懒,他去年下半年跟工会以及“愚蠢的左派”斗智斗勇,最终成功关闭了法国中部的一个厂区;我们还聊到阿根廷的米莱,格格巫姐夫对米莱给出了中肯的评价,认为他的经济政策还是很成功的,阿根廷人民虽然吃瘪,但阿根廷人民anyway都在吃瘪,别的政客都拿通货膨胀没法子,但米莱居然能用休克疗法把通货膨胀打下来,了不起。

格格巫姐姐,前企业律师,现四孩妈,混乱邪恶。关于卡尔斯鲁厄垃圾政策的讨论起始于她指挥我们把吃完海鲜大拼盘后堆成小山一样的厨余垃圾趁天黑扔到邻居家放在路边的垃圾桶里去。格格巫姐姐在大乱战中支持老公主要是因为这届人民不行,她嫌弃德国人民太爱抱怨。爱抱怨多半是因为日子过得太舒心,缺乏锻炼和敲打,失去了自己解决问题的能力。比如卡尔斯鲁厄的人民如果配合一点,乖乖把垃圾桶拖到街边上,垃圾问题就迎刃而解了。格格巫爸爸说街道是大斜坡,垃圾桶会自己滑向世界尽头;格格巫说人行道很窄,垃圾桶放人行道骑车的小孩会撞上去,放马路上更是交通隐患。对此格格巫姐姐的回答是,等垃圾堆到房子那么高,卡尔斯鲁厄市的居民自然会找到停垃圾桶的合理地点,活人难道还能被垃圾淹死不成?同时格格巫姐姐觉得这届政府也不行,既愚蠢且无能。政府职能外包本身不是问题,但因为政府太愚蠢又太无能,所以连职能外包的工作都做不好。她气愤地说,马上就要大选了,简直不知道还能投票给谁!格格巫问,你不知道该投票给谁,是因为你觉得没有政党可以代表你作为选民的意愿,对吗?姐姐立即说:对。格格巫又问,那你有没有想象过一个能够赢得你投票的政党应该是什么样的呢?姐姐说,不知道。又想了一会儿说,我对政治从来不感兴趣。

格格巫大侄儿——姐姐姐夫有四个孩子,那天晚上唯一加入战局的是老大,其他三个人完全不感兴趣,自己玩儿自己的——从小私校一路念到名牌大学商科,阿尔法人格显现中,中立邪恶。格格巫大侄儿是当天晚上的惊喜,因为他作为未来的Finance Bro,已经开始追逐金钱和地位的优绩主义者,居然懂得政府和企业不是一回事,两者的目的和运作方式有着根本的差别,并为此跟自己爹激烈争辩了一番,这说明欧洲的基础教育没掉链子,观念的水位毕竟还是在上涨。(?)

格格巫爸爸,路德教徒,退休前是主任医师,工作狂,人生没有做过自己认为错误的事,对违法乱纪深恶痛绝,守序中立。老头盛年时在医院是个医术精湛且一丝不苟的暴君,跟自己的儿子因为政见不同有过无数争吵。但进入晚年后,根据格格巫的观察,不知道是因为社会整体右转,还是媒体上太多左派的论点,格格巫爸爸对很多社会现象的观点缓慢左移,居然奇迹般地落位到政治光谱的中间,父子关系也随之缓和不少。在卡尔斯鲁厄垃圾事件中,格格巫爸爸关心的不是自家垃圾日复一日的堆积——毕竟退休之后有的是时间,可以自己开车去垃圾集中处理中心——而是这件事背后折射出来的种种不合理:比如政府招投标程序的唯一标准是商务标报价的高低,比如无商不奸,比如格格巫姐夫居然在圣诞节的晚餐桌上冒犯他。

格格巫妈妈,天主教徒,家庭妇女,混乱中立。巫妈的政治倾向跟巫爸高频共振,以至于我很难判断她自己的想法到底是啥。家里的垃圾没人收,给格格巫妈妈带来了极大的困扰。但作为从小就被送到瑞士酒店学校学习家政(上中产家庭妇女资格培训班,大概相当于现在的艺术史专业)的传统女性,格格巫妈妈恪守的美德是忍耐。这种美德不仅支撑她面对堆成山的垃圾,也在圣诞节的晚餐桌上体现了出来:一家子又双叒叕吵了起来,女儿和女儿的老公说的话也让她感到非常痛苦:难道垃圾成山竟然是居民自己的错吗?!但她憋红了脸一句话都没说。两个小时过去了,格格巫妈妈终于鼓起勇气发了几句言——因为太过温和我也忘记内容了——就被自己的女儿直接无视,紧接着继续攻击格格巫和巫爸,把巫妈气疯了。她颤巍巍地站起来,指责格格巫姐姐对她毫无尊重,攻击的内容也全无道理(其实格格巫姐姐的靶子并不是她)。家中餐桌上总有一些高谈阔论的男的,不管是她爸,她老公还是她女婿,每个男的都滔滔不绝,多年来她一直都默默忍受,当一个听众。但现在好不容易说句话,自己的女儿却跳起来抨击自己,这口气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她也不想再坐在这个桌子面前听这些千奇百怪的谬论了。在众人大眼瞪小眼中她说完这番话,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

格格巫,学术苦力,白左,工作狂,守序善良。因为跟姐夫在政治光谱上距离最远,所以每年圣诞节吵架这两个人都是主角。遗憾的是,姐夫拥有一个阿尔法男无边无际的ego,很擅长5分钟内把温和的格格巫trigger到无能狂怒。俗话说得好,“认真就输了”,一旦格格巫的狂怒模式启动,姐夫就会洋洋得意地认为自己已经取得了胜利,反正对方说什么他也没有真的在听。我对无能狂怒这件事理解无能,跟姐夫这样的文盲吵架,正好可以拿出搞哲学的人唐僧一样条分缕析的逻辑能力,先把对方带到沟里,再投入海量知识将之砸死。格格巫本来很擅长这一套,经常用诡辩把我搞到团团转,姐夫不至于比我还难搞吧?!搞企业那一套不能用来运作政府,搞企业那一套甚至不能用来搞企业,运作政府也不是只有人浮于事和劳务外包两条路,这些道理如此简单,为什么要跑去为稀泥糊不上墙的政府辩护…简直莫名其妙。晚上回到住的地方我对格格巫吵架的实战能力提出了质疑,格格巫说谁要跟他吵啊?!姐姐一家再这么下去,总有一天要集体投票给极右政党。因为害怕面对这个现实,整个圣诞期间格格巫都努力避免跟家人们进行任何超过“今晚吃啥”深度的讨论和交流,哪想到最后姐夫还是跳出来挑衅老爸老妈呢?爸妈都八十几了,而且还是垃圾事件的受害者,格格巫沉痛地说,姐夫说话毫无遮拦,简直连起码的体面都不要了。

我,家庭争端尴尬的旁观者,混乱善良。自从认识格格巫以来我经常跟他就宏大命题展开各种辩论,通过随地大小吵我们意识到双方对于万事万物出于任性秉持不同的意见,但在很多问题上还是能形成相当程度的共识。这年头彼此能形成共识的人不多,所以真理是不是越辩越明不知道,感情倒是越来越好了。吵架之后格格巫很郁闷地问我:你明明提出了很有力的观点,那个混球都没话说了,你为什么不继续进攻?平时你跟我吵架都是真刀真枪,捅了我还恨不得把刀子转三圈才抽出来,为什么今晚这么怂?!我目瞪口呆:哈?你是西尔维斯吗?混球又不是我姐夫,我这个圣诞节白天凡尔赛,晚上海鲜拼盘,都是他在买单,我love and peace一下难道不是最基本的礼貌吗。他别说选极右了,他认马斯克当干爹也行啊。再说了,姐夫认马斯克当干爹也是迟早的事,难道我抢白两句就能阻止他张开双臂奔向马斯克的步伐吗?too simple! Sometimes naive!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像所有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一样,格格巫的亲人们非常善于从争吵中迅速抽离出来。巫妈愤怒离席后,妈宝格格巫赶紧跟了过去,带上宝贝大侄女一起到外婆房间,把老太太哄得眉开眼笑。过了一会儿气消了,跟着儿子和孙女重新回到餐桌前。姐夫识趣地躲进厨房收拾杯盘碗盏,姐姐开始进行不知所云但非常诚恳地复盘,并在一定程度上表达了抱歉,申明自己和老公在卡尔斯鲁厄垃圾事件中肯定坚决站在爸妈一边。等大家睡了一觉再坐到早餐桌上,剑拔弩张的氛围早已烟消云散。

Written by in: 万水千山,有涯之生 |
Nov
07
2024
5

灯塔国大选日之理财和女权小记录

美国人又把疯子选成总统了!昨天我一整天都很崩溃,还感冒了。雪上加霜。

睡了一觉今天缓过来点,但打开手机还是接受不了看到川普和马斯克的脸,工作也不是很提得起兴致,那就摸鱼搞搞博客创作吧!

既然在说理财,插播一下昨天经历的“理财时刻“。下午跟财务顾问有个咨询,我们在讨论etf的时候,她忽然说我们推荐etf也是因为大部分顾客不希望在理财上耗费大量时间精力。然后她指指身后,说:比如我老公做股票交易,每天大概要花6/7个小时坐在电脑面前盯盘。今天一大早起来crypto暴涨,他赶紧抛了一波。

我听她这么说打开手机,发现自己买的etf果然涨了。想到我前两天还加了仓,心情就更沉重了。

其实前两天的情况是这样的:我刚好有一点碎银子,发现自己买的etf跌了,就加了一点仓。然后带着满腔的无知和wishful thinking跑到桃花源去问朋友们:如果哈里斯被选上了,股市是不是会大跌?那我是不是应该先准备一点碎银子补补仓?

大家看到我的问题都开心地笑了。好心的Jun说,I doubt it. 小跌也许,大涨也有可能。大跌感觉不会。记得2016年川普当选之后股市跌过一些,后来又涨回去了。

然后疯子就当选了,大家都很沮丧。Jun又说:希望股市不要大跌让我保住退休金,其它方面爱咋咋吧。明天就去投一点石油能源指数。

海伦说:咱们这点钱是附着在秩序上的。秩序没了,多少财富都灰飞烟灭。

然后我就提起来理财顾问的老公早上靠crypto大涨捞了一笔,小K作为行业中人报道说:2016年SBF (后来开FTX诈骗现在在坐牢的天才儿童)在量化基金Jane Street,做的系统提前十几分钟预测到川普当选。根据这个预测认为市场要崩,狂短股票指数,然后…就悲剧了…亏了四千万…据说是Jane street 历史上最大单次交易亏损。

大家都表示喜闻乐见。小豪想到了我前两天的荒谬问题,说幸好大家拉住了我。小K说其实她当时想建议我买crypto的,忍住了没说免得看上去太像推销员。大家闻言又开心地笑了。小豪还补刀说:她当时是预测哈里斯赢咧。

…………………………………说完理财说女权了………………………………………

疯子上台了,心里气不顺,拉着格格巫吵架。

起因是他前几天出门吃饭,席上一个老白男分析为什么黑人男青年这次倒向了川普,说因为种族歧视黑人男青年们正常的社会上升空间都被锁死了,很多人寄希望于创业暴富,所以把马斯克之流看作偶像,拥抱川普给富人减税的说法,宝子你怎么看这种说法。我当时忙着计划圣诞节在巴黎的假期,没心思讨论老白男的谬论。昨天想起来这一茬,马上拿出来批驳了一顿说这就是老白男放老白屁!黑人男青年有没有被锁死都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4年前没锁死吗?8年前没锁死吗?共和党给富人减税也不是川普2024年的新发明,这些黑人男青年怎么现在忽然想起来自己被锁死了?他们就是厌女!格格巫说你说得有道理。我还不解气又继续说你们这些人就是男人同情男人,非要把这些人放到一个受害者的位置上,说谁厌女你们都要跳出来辩护!格格巫说“你们”是谁啦你不要老是把我跟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扔一个篓子里行不行?话说回来厌女确实也不是唯一的解释啊…于是我们就吵了起来。

吵了一会儿格格巫说宝子我知道你就是想吵架。我气呼呼地说对。他说哎要是我们现在在一起就好了,可以抱一会儿互相抚慰。我说所以就让你赶紧找德国的工作啊,你到底找了没简历寄了没。格格巫说宝子我知道你就是想吵架。

然后晚上跟乔工通电话,我们一个工地上要新加几个厕所,为了帮甲方省钱省地方,乔工建议厕所就做unisex的,两间都取消小便池,这样也能避免女厕所前面老是排长队。包工头阴阳怪气地说,厕所当然要分男女,又不是给野兽用的。在场的厨房顾问、甲方和打酱油的总共五个男的一齐哈哈大笑起来。我一听到这样的事情血压直接飙穿天花板,气死了!心疼我乔工一万遍!恨自己不在现场!但我就算在现场,也无非就是让在座的每一位垃圾心里都不痛快,对项目顺利推进于事无补。想起来就乳腺疼,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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