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嫁娶.冠笄.祭祀.沐浴.普渡.出行.納財.掃舍.納畜.赴任.
忌:開市.動土.破土.安床.開倉.上樑.
暑假已经开始了四个星期。
那么我来德国就已经三年半了。七月的时候任性辞掉了事务所的工作。于是有了现在主动的无所事事——尽管这一点儿主动被我的焦虑改造成了被动:被动地,像做了亏心事一样向各方人员保证,我马上就开始找工作,我马上开始写作业,我马上,我马上,我马上。。。然后,依然呆坐在电脑面前看一些莫名其妙的网页。
生活里那些烦恼就象掉到地上的头发,不管你怎么开着吸尘器卖力地吸,总会在关掉电源的时候发现这里或那里还飘着一丝两丝,永远都吸不完;如果狠下心来不管它,它们也不会因为你的忽视而消失不见,反尔堆堆团团,越积越多,混着纸屑灰尘,扰你的心神。
上学期交完图我就收拾了东西出门。和j一起坐火车去沃尔加斯特,那是一个东北部的小城。在那里跟j的姑妈姑父会合,一起出海玩风帆。康妮和迪特的小船不到十米,四个人挤在船上非常局促。上船的时候,小船一经沿哈文河北上有一个星期。到沃尔家斯特,已经离波罗地海很近了。
我们在波罗地海呆了一个星期,有风的时候就关掉摩托支起帆来。有一天风很大, 我们升起了那种色彩鲜艳的伞状的大帆,小船开得飞一样,时速达到了7海里。
航程是围绕吕根岛,几乎一直在能看到海岸线的地方。水也不深。在逆风航行的时候小船不断颠簸,于是我晕船了,很难受。
大部分时候我都躺在甲板上晒着火辣辣的太阳读那本无穷无尽的追忆逝水年华。流动的文字,摇晃的甲板和静止的地平线,白花花的阳光,还有我的烦恼,我发现自己如此无能为力,曾经我以为自己能够控制和改变的东西,它们用一种陌生的面孔嘲笑我。它们嘲笑我的自以为是。这多么让人难过。其实,水上的航行是很慢的。哎,这样一艘小小的船。
到第四天,康妮给了我一本书,风的阴影。她说别再看你那本追忆逝水年华啦,反正你也不能指望把它看完。风的阴影是另外一种书,是让你紧张得想要连夜看完的那种书。像一本畅销书一样轻飘飘的,却伸出一双有力的手抓紧你。
就象那些适合拿来度过漫漫假期的书一样,风的阴影里裹着杀戮、仇恨、战争、阴谋、奢华和贫穷还有永不消逝刻骨铭心的爱情,各种噱头,一样不缺。我紧张地抓着纸页坐在船头,同时陪着那个叫丹尼尔的男孩走在巴塞罗那雾蒙蒙的街头,陪他去揭开一个雾蒙蒙的迷题,陪着他恋爱和长大。书翻到最后一页,故事结束,没有续篇,迷题最终被解开,人们不再纠缠,生活重新开始或者继续。如果现实也能如此该多好啊。
回到柏林后我在城里呆了将近一个星期,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有一天去了图书馆,还冲了一些旧胶卷。周六的时候我收拾东西,去小飞家。
小飞家在北威州的立普城,名字的由来是城中流过的那条叫立普的小河。小城里有好多木结构的房子,让我想起四川乡下那些穿斗结构的老房子。
就像我们每一个回到老家的人一样,小飞立即聚集起了曾经那一班朋友,每天腻着唠唠叨叨,百分之二十讲现在,百分之八十谈以前。末了回过头对我这个局外人说,都是我们以前的事,你听着是不是很烦啊?不烦的,我真的不烦,真好听。只是我有些想我的江阳城了。
本来来看小飞,是为了到猎人节上灌酒的。结果不胜酒力,还是喝了很多可乐,平白地又被耻笑了一番。猎人节是他们的乡俗,到这一天,猎人们都要穿上猎装,去打一支高高挂起的野鸭子,谁将鸭子打了下来,谁就是今年村里的皇帝。皇帝照例要请全村猎人喝酒,所以到最后,只有那个买得起酒的牙医还在持之以恒地打呀打,二十多枪后鸭子终于落地。于是有啤酒,进行曲,华尔兹。
后来一起去了一趟波恩,去看那个古根海姆的展。是呀,虽然die Zeit上面说了好些古根海姆的坏话,我们还是巴巴地去了。展上确实有很多好东西,也有很多有名的东西,但是我怎么也提不起兴趣。记得刚来德国的时候,看到凡高,莫奈,看到马蒂斯,达利,总是要兴奋好多天。可能我对大牌们有了审美疲倦了吧。我现在更喜欢去看一些专题的,有意思的展。说起来,很是后悔没有去看那个“Melancholie”,奈何一个人总是提不起来兴趣,这本身也就象那个只留了遗憾的展览一样,让人忧伤。
走之前在明斯特住了一晚。大学城的教堂让人印象深刻。明斯特很美。五十年之间,一座炸平了的城市重新拔地而起,依然有板有眼。不容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