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n
16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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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图书

对了,新年还读了一本菜谱——《老爹妈思厨》

michael wolf来柏林办展的时候,我们去买他的画册。结果跟他聊来聊去,聊香港,聊他的生活,最后无可避免地聊到了吃上面。他就给我推荐了这本《老爹妈思厨》。

这是香港老人家们的菜谱和他们一生的故事。战争,工厂,自梳女,家庭主妇,知识分子,农民。方太食谱,叫做“甜甜蜜蜜比翼双飞”的鸡翅,用石磨慢慢推出来的黑芝麻糊。平凡的人和不平凡的故事,老人家用不经意的语调讲出来,是“于无声处听惊雷”。这本书让我想起黄碧云的《烈女图》,《老爹妈思厨》是《烈女图》的配图菜谱版,再加上了男人的部分,男人女人都不容易。:-P

我奶奶很会做饭。小时候她常常做香辣牛肉干,每年过年都要给我做一大罐,让我带回上学的城市。我分给同学吃,牛肉干里放了橘皮和芝麻,到现在猪酱还会念叨那是如何的美味。

她还做八宝饭。我小时候不吃甜食,但据我姐说那是天下最好吃的八宝饭。我只记得奶奶的八宝饭卖相很好,里面的蜜饯干果都是整颗而香糯,糯米更是颗颗软腻弹牙,但又没有糊成一团米饼,是每一粒半透明的米都清晰可辨的。

到德国念书后,我每次回老家都要带一大包奶奶磨的蒸肉粉,她做的蒸肉粉里加了各种香料,打开塑料包香气扑鼻,但又没有盖住米粉和豆面本身的香味。那时候我常做粉蒸肉,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但后来奶奶过世,因为再也找不到那么好的粉,所以我再没做过粉蒸肉了。

奶奶年纪大了以后眼睛不好,烧菜常常烧糊,所以也就不烧了。后来她过世了,那些香辣牛肉干,八宝饭和粉蒸肉也就无处可寻。我常常后悔没有多跟她学学做菜,但后悔也没有用了。

michael wolf在香港生活了10年,拍了很多有意思的照片,好几个系列都非常不错。有一天他扛着大相机在街上走,跟这本书的主编杨阳碰上了,就胡乱聊起来,最后不可避免地聊到了吃上面。michael wolf是个好吃并懂吃的人,他毛遂自荐地为这本书拍了插图照片。我们在看到每一个菜谱的时候,都能看到做菜的人,读到他们的故事。人人脸上都有自在的笑容,就像世事并不曾如此艰难沧桑。

如果没有这本书,那些牛肉饼五更饭也就这么慢慢地湮灭了吧。对中国人来说,吃是特别重要的一件事,都说民以食为天,老菜谱的消失对我们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我们拆毁旧城区,简化汉字,不再重视传统的手工业,现在连我们的味觉也快要在扑天盖地的辣椒味精和香味剂里失去灵敏了。然后反倒是一个外国人跳出来,帮着我们纪录。前面写何伟的读书笔记时讲到“中国通”这件事。其实我觉得,既然中国人自己都不中国通了,那有一个外国人来通一通,也未尝不是我们的幸运呢。

那天和michael wolf一番聊之后托书店在香港帮我定了这本特别的食谱。另外买走的一本书也是关于香港——《楼上风光-香港天台窝》,作者是邬南薰和stefan canham。这本书纪录了香港九龙的普通劳工一族在住宅建筑楼屋顶搭建的“违章建筑”,纪录者采访了房客,并纪录测绘了这些天台屋的功能与尺度。在香港的城市改造进程中,这些简陋而不无危险的违章建筑慢慢被取缔了。记录者通过照片与平立剖以及轴侧图存留了这一特殊的居住形态,而读者在所有堆积的琐碎中,看到的是城市的性格。这本书也是很推荐的。

Written by in: Nulla dies sine linea |
Jan
16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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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林兄弟图书馆

格林兄弟图书馆,是max dudler为洪堡大学修的图书馆,是我常常去的地方。之前的记录请点击:图书馆

每一次进到格林兄弟图书馆里,我都会感受到阅览大厅带给我的震撼。那是一个层层向上开启的锥形大厅,有评论家说,这个大厅借鉴了巴黎的老国家图书馆,竖向逐渐打开,面向天空拥抱智慧。但dudler用了完全现代理性的手法,严格的网格统治着整个建筑,所有建筑元件:柱,天花,窗以至书架都严格对齐网格,这种严格赋予整个建筑一种不动声色的疯狂。

这次再到格林兄弟图书馆,新的感受是恐惧。这个图书馆自从修好以来,在建筑界赢得了很多赞誉,特别是在品味厚重保守的柏林,我几乎从来没有听到过任何批评。这是很奇怪的,柏林这样一个有复杂历史的城市,会如此热烈欢迎这样一座建筑,在我看来,那无所不在的网格,几乎就是极权主义的象征。如果有人告诉我古拉格监狱是以这样的手法来修造的,我一点都不会感到奇怪。

max dudler师从德国的现代主义大师ungers,此人门下出去的还有保守复古的hans kollhoff和激进前卫的rem koolhaas(而koolhaas把一栋奇形怪状的大楼献给了社会主义中国的国家喉舌)。ungers的法宝之一就是网格,正方形的网格连接着古典和现代,统治着ungers的建筑。但ungers的建筑毕竟还是人文主义的,到了将他的手法复制发展到极致的门生dudler那里,这一丝人文主义荡然无存,整栋建筑残酷而冰冷,在柏林灰色的冬天,让人感到压抑和窒息。

阅览大厅里坐满了人,洪堡大学年轻的学生们在这里阅读法律,哲学与其它人文学科的书籍。我很奇怪他们看上去都安然无恙,似乎没人在这个疯狂的空间中感到不适。这个城市对很多字眼过敏,比如纳粹,共产主义,所有代表着极权的字眼,如果白纸黑字地写在什么地方,人们看见了必然大惊小怪地哇哇叫个不停。但对于日常生活中隐含的意识形态,大家却视而不见,有时候甚至是欣然接受。这座灰色的石头的城市潜意识里有一种拥抱极权的倾向——但说到这里,我忽然又想到,是不是最近《我们最幸福》之类的书看多了,然后神经过敏了呢?

Written by in: 雕梁画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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