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ug
22
2009
7

一个腐败的宁

脚长得出奇的小,买鞋很头疼。

前段时间看上一双春秋天穿的单鞋,最小码比我的脚大了3个号。实在是太喜欢,踌躇了很久还是买下来,垫了一双鞋垫儿乐滋滋地满屋走。妈妈看了很愁,说是象穿着两条船。

shanshan还在柏林的时候,我们俩去逛街,她总是不停地试鞋买鞋。她长着尺码正常的脚,只要看到样式中意的就一定有合适的号码,而我大多数时候只能愁眉苦脸地站在鞋店入口等她。

回国的时候shanshan于是专门翘了班陪我去买鞋,还是去的雅秀!走到地下层满眼都是假tods假prada,可就是雅秀的假鞋们都比我的脚大着两个码,我们问遍了所有的小摊儿。shanshan越来越不好意思,似乎我的脚小是她的错,最后赶紧把我拉到三里屯Kengo Kuma修的新村儿里喝水了事。

回国天儿热,商场里的鞋贵到让我开始思考严肃的政治问题。实在没办法,到网上买了二三十块人民币的凉鞋救急,出差结束这几双鞋往盒子里一扔再也不想多看一眼。不好看就不必说了,关键是不舒服,还一股子鞋味儿。

裤裆街附近有一家瑞士小作坊鞋店,卖鞋的姑娘脚也小得离奇,所以我们很有共同语言。可惜那家店的鞋贵到离谱,姑娘专门去定到合脚的冬靴,等打折打折再打折的时候才给我打电话,就那样鞋价也是不菲的。但她说没关系,可以穿很久。

公司附近意大利人开的小店,间或有小码的鞋。那天支了工资,顺路经过的时候去看看。还在门口锁我吱嘎吱嘎的小破车,售货员已经捧着三双鞋迎了上来,“专门给你留的!”两双repetto和一双意大利的高跟凉鞋。我左试右试爱不释手,尺码居然都正好合脚!软软的羊皮多么舒服!大概我苦苦思考到底该买哪双的样子实在让人看不下去,售货员想出了很多折价的法子,最后折来折去,三双鞋加起来的价格比任何一双的单价都低,就这么我又非常主动地被说服了。很喜欢repetto的鞋盒,旧旧黑色的小匣子,打开里面是水红色衬里,粉红色的皱纹纸包着小巧的芭蕾鞋,是生硬水泥城市中的温柔心情。(有奖问答这是谁的句式:-))我看到那个色调,想起的却是刘家琨做的胡慧珊纪念馆,刘太太不知道是不是也喜欢repetto。

Written by in: 无聊之事 |
Aug
19
2009
8

故宫

猪再三叮嘱我去故宫要带上相机,“把那些没开放的地方都拍下来”。结果我也并没去什么不对外开放的地方,只好让她失望一下。

故宫一边大修,一边新开了好些地方。比如东面有流杯渠的乾隆花园,延禧宫里的西班牙式观鱼亭。午门大殿中被放入了一个耗资巨大恒温恒湿的玻璃盒子,展出世界各地博物馆中借来的宝贝。这个,我不是很感兴趣。

最好的是修缮后的文华殿和武英殿,分别用做了瓷器和书画的展馆。大殿中天花上描金涂绿,文华殿的明造,武英殿的平棋,在昏暗的灯光中影影绰绰,真正是低调的奢华。退在层层阴影里的天花彩画极尽工巧之能事,下面的布展又逻辑清楚,标注明晰,灯光明暗角度都合宜。跟以前把库房里的宝贝随便拿一批出来往某个年久失修的昏暗偏殿里胡乱一塞的境况是大大不同了。

文华殿上是书画展,前殿后殿连在一起,据说也不过展出故宫书画精品的九牛一毛。故宫要“三年九展”,把久不见天日的宝贝轮换着拿出来晒一晒,在北京的同学们真是有福气啊。

武英殿展出瓷器。瓷器没有书画娇贵,所以设的是常展,将前后殿和偏殿都做了展区。那些宝贝们,什么汝瓷啊,元青花啊,都能看见。

烟囱人说每年正月间都去故宫,人少清寒。于是我大力劝她不畏桑拿天立马重游一遍,反正新开的各处游人也不多。

Written by in: 万水千山 |
Aug
18
2009
2

口水reloaded

三号航站楼干净明亮,有漫长的通道。巨大的玻璃幕墙外面,是北京厚重溽热的灰色空气。充满自豪感的的士司机把这恼人的天气状况归咎于不断增加的外地人以及他们购买的私家车。路边的广告牌上写着:“清晰透明新世界,风险不复存在”。真是…睁眼说瞎话…于是有一阵我开始强烈地想念柏林的玻璃空气。

这种想念更象是怯懦的逃避。灰色空气包裹着灯红酒绿。五色迷人眼,若隐若现之中既是蛊惑也是危险信号。五光十色中的生活也许狼狈不堪——拼命挤进爆满的地铁车厢,看着身边满头大汗的浓妆妇女,那刻我只愿就地蒸发。那女人仿佛是经书里将死的仙人:衣裳垢腻,头上花萎,身体臭秽,腋下汗出。

当然了,幸好我还有那么一些朋友。比如煎太,啃得鸡,小闹,等等,等等。他们默默地陪我喝酒吃肉,逛展览看电影,谈论女人和男人。如果没有他们,我已经淹死在炒房炒股挣大钱的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里面。就算我回到玻璃空气中,也必不能鼓起勇气,睁开眼睛。更何况玻璃空气也是透骨寒冷…以下就不再多说了。

重新开始每日更新。

Written by in: 万水千山,无聊之事 |
Jul
06
2009
4

无聊行业小故事之极品甲方

因为主页变成这个鬼样子,所以没心情更新游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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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K最早是在维也纳市中心的某个俱乐部健身,那里的好处是环境不错而且离事务所很近。但是俱乐部里人五人六,K骑在拉力车上汗流浃背的时候总免不了看见某个艺术家,银行家,政客出现在健身大厅里,他只好从拉力车上费劲地爬下来,跟那人寒暄握手。

所以后来他转移到郊外离家很近的健身房运动,那地方看起来一塌糊涂,但好在没人认识他。

健身房精力充沛的老板无意中知道K是个建筑师,后来又听说他居然小有名气,就跑来请他品评健身房的装修。K拒绝了。后来健身师傅换了个策略,请K说说有什么不好的地方,K长叹一声道:你让我从何说起呢…

那么有一天,在健身师傅的纠缠下,K终于对当时他们所在的那间屋提了一点意见。所谓一点,也就是从地板到天花板,“一无是处。”据K说。好玩儿的是第二天,当K再去健身,无语地发现那间被提了意见的房间已经涣然一新。原来彪悍的师傅伙同健身教练们,也就是跟他一样彪悍的一群小伙子,连夜“乒乒乓乓”地按照K的指点把那间房重新装修了一次。

按照这个策略,健身师傅把健身房的每间屋都重新装修了一遍,最后他成了K的朋友。

他们成为朋友的时候,健身师傅还跟老婆孩子一起住在丈母娘家。认识建筑师后,他认为是时候把自己从丈母娘的统治下解放出来了。健身师傅在森林里买了一块地,请K为他设计一个森林小屋。

奥地利的规定是这样的:为了保护环境,你不能在森林里修任何东西,除非那里已经有一栋房子了,一定程度的整修和扩建是允许的。健身师傅买的那块地上有一间石屋,他希望K把这间石屋改造成能住人的房子。

K将石屋的木头顶拆掉,在外面盖了一个木头房子。石屋的四面墙被保留下来,成了健身师傅一家的卧室。一家的意思是:健身师傅夫妇和10个孩子。据说那10个小孩站成一排,就象音阶一样从高到低。我立即联想到“音乐之声”里面那古怪的一家人,看来生一大串孩子确实是某种奥地利特产。这对夫妇带着他们的10个孩子,不仅睡在一间屋里,而且睡在同一张床上。是的,同一张床。那张床宽10米,有14个床腿,在健身师傅的要求下,也由K设计。

尽管墙厚达半米的卧室看起来很酷,而且物理热工性能良好,健身师傅却嫌厚墙占了太多地方。他在没有知会K的情况下悄悄地连夜把石屋拆掉,把拆下来的大石条四面八方地埋在森林里。

他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但老人教育我们: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尽管住在森林里,照样有奇怪的邻居洞悉了他拆屋的作为,并牙尖万分地将之汇报给市政。

石屋的存在,是新屋得以修建的前提。现在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健身师傅立即收到了市长的传单。他手足无措之际只好给K打电话,结果被K狗血淋头地臭骂了一顿。

没办法,彪悍的健身师傅只好故技重施,连夜把散落在森林各处地底的大石条重新挖将出来,再盖了一间石屋。第二天,他用数码相机把石屋照下来,打印出照片寄给市长。

可惜的是我们看不到这个奇特的设计,因为经过石屋风波,健身师傅已经和市长混得几乎要称兄道弟,于是他从来没为自己的新家交过税…

健身师傅是个很爱旅游的人,他的每一个孩子都出生于一个不同的国家。不同国籍的孩子们,为健身师傅周游四方更增添了便利,大部分时候他甚至不需要任何签证就能绕着地球跑。在巴西,健身师傅买了一条大船。他费了很多劲把船从巴西运到奥地利,希望K帮他弄弄船的内装。很不幸的是,K嫌船舱内太丑了,而且出航,晒太阳,吃烤肉——在K看来这是无聊的中产阶级消磨时间的所有方法中最无聊的一种,所以K拒绝上船。健身师傅于是拍了很多船内的照片给K看,再按照装修健身房的方法,一步一步地,终于把整条船都弄成了白色…

好了,无聊的小故事讲完了。当我无聊地坐在阳台上吹着小风写小故事的时候,精力充沛的健身师傅,正带着老婆和10个孩子乘船横渡大西洋。当然他们不会再回来了,这家人准备去巴西定居。我衷心希望他们一路顺风。

Written by in: 雕梁画栋 |
Jul
05
2009
0

作为某种解释?

在博尔赫斯关于炼金术士Paracelsus的故事里,不信神的Paracelsus请求上帝赐他一个徒弟。

当天晚上就来了一个人,那人希望能服侍他,学习他的知识。他带来一朵玫瑰,要求Paracelsus烧毁玫瑰,再让玫瑰从灰烬中复生——作为其能力的证明。

然而Paracelsus说,不管以什么形态存在,玫瑰都是玫瑰。他拒绝把灰烬变成花。那个想当徒弟的人谦恭地道歉然后走了,现在他知道了名满天下的Paracelsus其实是个衰老的骗子。

当然,他走了之后,Paracelsus对灰烬轻声说了一句什么,玫瑰就又出现了。故事是这么结束的。

我宁愿玫瑰永不再现——既然不管以什么形态存在,玫瑰都是玫瑰。

那个想当学徒的人叫格里斯巴赫,麦粉小溪。我的公寓管理员先生也叫这个名字,他是一个很好的人,总是尽心尽力做好所有工作:当我的水龙头坏了,或者阳台出水孔堵住,我就写一张字条:尊敬的格里斯巴赫先生,我的水龙头坏了,请您来看一看。上班出门的时候我把字条扔在格里斯巴赫先生的信箱里,下班回家,水龙头就已经修好了。

也许博尔赫斯故事里的格里斯巴赫也是一个好人,他那么谦恭,揭开了骗子的面纱后仍然彬彬有礼,他甚至同情起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来。他没有想像力,但仍然是个好人。他是个没有想像力的好人。然而我们认识的好人们也大都是如此。

Jul
04
2009
0

过山车

施普雷河穿过柏林,沿岸有连绵的森林。有一次,有个人说要带我去看一个奇怪的地方,于是我跟他去了施普雷河岸上的森林里,那里果然很奇怪。虽然离市中心很近,却荒无人烟。那是一个被废弃的游乐场,孤单,凄凉,摩天轮生了锈,静静地矗立在水上。塑料恐龙被放倒在荒草丛中。天鹅脚踏船整整齐齐地排成一排,齐齐瞪视忽然闯入禁地的陌生人。

这事儿过了很久,我几乎要把那个游乐场忘了,它那么诡异,象一个午睡时做的乱梦。忽然海科又打来电话约我去看露天电影,电影竟然是关于施普雷游乐场的纪录片,叫做过山车。

纪录片的主角是游乐场主威特一家。威特本来是经营那种移动式游乐场的,带着小型过山车,旋转木马转战各大城市。东西德合并之前那年他在汉堡,快到圣诞节的时候游乐场出了事故,大转盘倒下来,死了6个人。

人死在自己手里,威特很受了些刺激,那时候他已经娶了老婆生了两个孩子,出事之后,他把游乐场的事儿扔给老婆打理,自己跑到意大利晃荡了一圈,还弄出点小三儿的插曲来。意大利假期结束后他决定盘下柏林民德时期修在施普雷河边的公园,结束东奔西跑的日子。

刚开始游乐场生意很好,威特一家很是风光了一阵。后来柏林市政取缔了游乐场前面的停车场,客人只能把车停在林子里,警察动不动就开罚单。威特的生意一落千丈,到后来几乎每年都要亏上几百万。

那时候威特结识了几个秘鲁人,怂恿他去利马开游乐场。他动了心,说服身边的人把游乐场的设施运到秘鲁去,结果还是亏。到游乐场来的人虽然多,但是维修费高得惊人。他老婆在秘鲁陪他打点生意,一看就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虽然是遇人不淑,命很苦。她曾经很美很甜,但到了秘鲁唇边已经有深深的法令纹,眉宇间都是执拗,让人想起黄碧云那本“烈女图”上面的人物。

利马的游乐场亏得多了,威特抗不住又跑回德国,老婆孩子在秘鲁几乎连饭钱也没有。结果他在德国又有了新女人。

再后来,威特的老婆跟他离婚带着女儿回到德国。威特去利马照看游乐场,儿子留下来照看他。他认识了黑社会的人,答应帮他们带毒品去德国,大概想靠这个翻本。他把毒品藏在“飞毯车”的车兜里,在海关被抓住了。威特和儿子都进了监狱,没多久他心脏病回德国动手术,儿子却留在利马的监狱里。

这片子筹划是在2001年,那时侯威特的儿子已经在坐牢了。给500个人修的监狱关进了3000人,要让儿子活下来,威特的老婆每个月得贿赂监狱长300美金。她想尽办法,花了很多钱,想把儿子弄出来。可直到我看电影的那个晚上,那个可怜的人还在监牢里。威特又有了新计划,他相信如果在新落成的火车总站后面设一个游乐场,可以有多少多少盈利,也许足够把他儿子从秘鲁弄回来。

电影最后的场景,是威特坐在过山车里。慢镜头中过山车缓缓地翻腾,上坡下坡,威特面无表情,重力牵动脸部肌肉让他看起来似乎满不在乎地翻了一个白眼。

海科总结道,真实生活要是戏剧起来,会比任何抓马都疯狂。

Written by in: 军火库,柏林柏林 |
Jul
02
2009
0

吃书

这本书,已经被我狞笑着收入了“志在必得”单元,我要经常去旧书店徘徊,一见到就不惜任何代价买下来!

1886年出的烹饪书,365天一日三餐贵族,中产阶级,穷人各种阶层吃什么怎么做怎么吃事无巨细全部列出,光目录密密麻麻就有40页!旧社会的人真有耐心!

老太太在开篇即郑重其事地教育妇女们(哦对了这书写明是给女人看的):

仅就一日三餐对健康的影响而言,烹饪的重要性便不容忽视。不管是富家千金还是平民女子,都应通晓厨艺以尽家庭主妇之职责。即令无须亲自下厨,也应能妥善掌管厨房,防范下人胡作非为…

恩…发人深省捏…

Jun
29
2009
0

狼来了

周日早上晏起,饱餐一顿后拖了椅子在阳台上看书。邻居小帅哥在他屋里滚动播放beat it,不知是闹的什么情绪,搞得我烦躁不已,扔下书上网去。

这几天打开电视必定有台在讲米高积逊,翻来覆去也就那么点儿东西,我也不敢开电视了。

90年代初米高积逊如日中天的时候,我还在江阳城当小混混,台球厅里放的都是港台金曲。还记得我象每个混混姑娘一样认了一把“哥”,有一天下午,我逃了学去“哥”家玩儿,他神秘兮兮地献上一盒录像带,封面上有个人带着怪异的面具,瞪着黑白分明的巨眼。我以为那必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假模假事地转身要走,哥也不理我,把录像带塞进播放器自顾自看了起来。我前脚还没跨出门,就被电视上热辣的歌舞表演深深吸引了。我成为米高积逊的粉丝,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当然那时候麦姐也很红,但是作为淳朴的乡下姑娘,我对material知之甚少而且是一个不折不扣的virgin,所以听她的歌很不得要领,索然无味地又转向了米高积逊。

哎,米高积逊当年多红啊,开演唱会穿一条金色小裤裤往台上一站,好威!一站就是将近一分钟纹丝不动,台下粉丝如痴如狂,他稍微动一下脑袋,尖叫声顿时加强n倍,所有的人涕泪横流口吐白沫幸福地晕了过去。我好想知道,那时侯米高积逊心里在想什么。

他据说是一个很好很单纯的人,在那样的时刻,大概不会动什么邪恶的念头。但我今天早上看不进去书,却在网上看到有人声嘶力竭地叫嚣:米高积逊没死!

他说:

到了7月13号演唱会开始那天晚上,O2放着Thriller的曲子,然后在观众的悲痛中,MJ突然跳着僵尸舞出现。。。

或者:

演唱会会继续宣布公演,并告知利用高科技方式再现舞王风采,当天开幕,音乐响起,you are not alone,全场灯光全部关闭,会场上空慢慢降下一白色棺木,歌迷以为出于悼念而作的开场,纷纷表示默哀,棺木缓缓的降落在舞台上,突然,盖子突然打开,MJ从里面坐了起来,全场一阵惊呼,随之是死一般的寂静,只见MJ慢慢移出棺木,突然灯光一亮,thriller骤然响起,原来他欺骗了整个世界,就像曾经完场飞翔而去一样,这次他用死亡再次震撼世界!

好有想像力的同学!我非常激动地愿意相信他!我乐意看到有人开这样的国际玩笑,更何况是米高积逊:如果他认为自己没有被善待,那么就幽默地报复,耍死所有人。

当然,在狼来了的故事里,那个小朋友最后被狼吃掉了。

Written by in: 无聊之事 |
Jun
23
2009
12

丽娟日记

Sir Simon Rattle,是我的软肋,罩门,阿喀琉斯的脚后跟。每次看见他越来越白的卷头发,他微微翘起的嘴角,他捏指挥棒的灵活的手还有他三千三百伏的眼睛,我的小心脏呀,我的小心脏就要停拍那么好几秒。

标志柏林爱乐夏季演奏季结束的室外音乐会,是我一年一度的节日。每到那一天我雷打不动地提前回家,买好零食水果,八点钟打开电视,深深陷进沙发里,发花痴。

为什么我不去离我家直线距离不到500米的森林舞台看现场呢?因为我去过,作为一个近视眼,在遥远的看台上,我只能看见一个白头发的黑衣小人背朝着我动来动去,实在不如电视实况转播的大特写过瘾;天上时不时飞过一只飞机,音响效果跟爱乐大厅自然没法比;而上次我在现场的时候,坐我前面的一群法国女人带了很多气味特殊的干酪和香肠去吃,闻得我万念俱灰,在心中暗暗起誓:我下次一定要带只火锅,或者起个油锅去炸臭豆腐吃,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这次的曲目,我觉得对夏季室外音乐会有点重口味。

开场是胡桃夹子的序曲和第一幕的进行曲——轻松愉快的开头,虽然总让人联想到圣诞节的白雪和西北风。Rattle始终咧着嘴乐,我的小心脏怦怦怦一直乱跳。

然后是拉赫马尼诺夫的三号钢琴曲。在葡萄牙的山道上我们也曾听过这支曲子,山道蜿蜒。我的胃液随着三号钢琴曲层出不穷的高潮前浪推后浪,最后终于忍无可忍地大叫,闭住那个鬼音箱!停车!停车!然后冲到山崖上去汹涌澎湃了一番。之后我每听拉赫马尼诺夫,都觉得胃不舒服。

曲目单上的最后一只是斯特拉文斯基的春之祭。起始的舒缓并不长久,很快强烈的节奏和陶醉的Rattle就把我推到“不行了”的边缘。柏林爱乐在几年前也演奏过春之祭,那时侯他们将大街上的失学儿童,小混混们集合起来,训练他们配合音乐跳现代舞,那音乐那舞蹈,布景服装和灯光,让我印象深刻,真的是年轻鲜活生命对春之神的献祭。

加场的曲子又回到胡桃夹子,作为结尾,Rattle选了欢乐悦耳的双人舞,我终于能够放松下来。欢愉从不长久,请尽情享乐。

最后,我最爱的终场曲,“柏林的空气”,那样欢快,简单,甜美,喧闹的曲调。人们脸上盛满了笑容,Rattle跑到乐队最后排自己拿一副钹敲了起来,就象他开的那个每个柏林人都要会心微笑的玩笑:the same procedure as every year。

Written by in: 柏林柏林 |
Jun
22
2009
2

旧灯换新灯

两周前我在arkona广场租了个位子。6年啦,6年的存货我要一次清空,今天通通拿到跳蚤市场上去卖了卖了。

比起旅游书推荐的柏林墙公园和7月17号大街,arkona广场的跳蚤市场要小得多,外地游客少些,市场上的旧货要精致些,买家也不会还出离谱的低价。所以固定摊位早就排到了8月之后,象大多数懒人一样,我只租到一块3米长的小空地,没有棚子没有桌子,没有晾衣杆。

但是没下雨,老天爷真好,在与天气预报员的斗争中,他站到了我这边。我带了两架晾衣台,把6大编织袋儿衣服统统晒在上面。

据老练摊儿的人评价,光顾“我摊”的人始终维持在正常水平。买家很挑剔地在衣服堆里翻来翻去,反复检查线缝是不是还牢实,有没有破损,然后皱着眉花百分之一的价格把那些浸满了回忆的衬衣,裙子,围巾,外套拣进塑料袋儿。

那件大棉袄我曾经穿着它去看新年的焰火呢。

那条牛仔裤被金字塔的转角划出过一个口子。

蓝色的绉纱裙子,我穿着它走进跳舞场的时候,曾经多么忐忑啊。

那块硬硬的羊毛毡其实不是围巾,那是巴黎的衣料店儿里我唯一买得起的东西。

张奶奶也说了,再没有心肝的女人,说起她“去年夏天那件织锦缎夹袍”的时候,也是一往情深的。当我一往情深地向来来往往的人们推销这些褪色,变形,脱线,不再合身的旧衣裳时,大多数女人的脸上都浮起了会心的笑容,就算她们并不想买。

无人光顾的时候,严肃的我,严肃地陷入了形而上的思考中: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衣服?…整个旧货市场在艳阳下热闹非凡,人们买啊卖啊,大多数东西跟生活的必需没有什么关系:就象我不需要20条牛仔裤一样,没有人需要两种用不同方式搅拌的打蛋器,30个版本的甲克虫唱片,一整箱各种色彩的太阳镜和满架子底面厚度有细微差别的锅。然而,我们还是理直气壮地,拥有了这些东西。

好吧,C’est la vie,既然老天爷已经在天气问题上和我站到了同一阵线上,那我也不要惹他发笑了。

减去摊位费和打车的费用,卖衣所得可供我修理三次不小心摔坏的手表,或者买一只要好的售货员努力想推销给我的打折冬靴,或者买三分之一副眼镜架子。对这样的成果,实际上我还是满意的。

Written by in: 有涯之生,柏林柏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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