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c
29
2014
2

北方的碎片:Solitu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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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2.2014, Abisko, on the frozen lake of Torneträsk)

因为一直在旅行,我开始用手机长篇大论地写东西——一个字一个字地输入显然会让行文更加生硬,但自己又读不出区别来。从马德里回柏林的飞机上我捏出了一篇关于圣诞市场的豆腐块,猪看了之后评论道:干瘪。

来到遥远的北方,我又一次翻出了《瓦尔登湖》。因为跟梭罗气场不合,尝试了很多次都没看完这本书。我曾经形容他像是拿着一把大棕刷,抹着新教徒的火碱肥皂粗暴搓洗我的灵魂–这一次看感觉依然如此。我的灵魂皮肤细嫩,经不起这样的搓洗,宁愿不垢不净,尽情享受尘世的欢愉。之所以翻出梭罗,是因为我要来北方找寻久违的寂寞:my sweet, bleak solitude。梭罗是传说中张开双臂拥抱寂寞的人,所以我想看看他有什么高论。

还好我带了中文英文两个版本,梭罗的文字不错,虽然我的英文程度不见得能做什么靠谱的判断,但读原文还是比读别扭的翻译更让人愉悦。有一段话我很喜欢,是讲捉鱼的。本来我们也要去捉鱼,但天气不好,暴风暴雪,就没去成。

As I was leaving the Irishman’s roof after the rain, bending my steps again to the pond, my haste to catch pickerel, wading in retired meadows, in sloughs and bog-holes, in forlorn and savage places, appeared for an instant trivial to me who had been sent to school and college; but as I ran down the hill toward the reddening west, with the rainbow over my shoulder, and some faint tinkling sounds borne to my ear through the cleansed air, from I know not what quarter, my Good Genius seemed to say——Go fish and hunt far and wide day by day——farther and wider——and rest thee by many brooks and hearth-sides without misgiving. Remember thy Creator in the days of thy youth. Rise free from care before the dawn, and seek adventures. Let the noon find thee by other lakes, and the night overtake thee everywhere at home. There are no larger fields than these, no worthier games than may here be played. Grow wild according to thy nature, like these sedges and brakes, which will never become English bay. Let the thunder rumble; what if it threaten ruin to farmers’ crops? That is not its errand to thee. Take shelter under the cloud, while they flee to carts and sheds. Let not to get a living be thy trade, but thy sport. Enjoy the land, but own it not.

(这一篇也是在手机上捏出来的,是旅途中的节日祝福。)

(但读书笔记是复制粘贴。感谢kindle,感谢豆瓣读书,感谢CCT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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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 those are my cards.)

Dec
22
2014
2

But where did all you zombies come from?

本来我看了Interstellar之后很懒得来说什么,但有人在跟我讨论这个电影的种种不足时提到了一本神奇的科幻书叫做All You Zombies,情节异常纠结而好玩。

背景知识是我们都很不满意Interstellar里的时空结构设置,因为所谓的祖父悖论,Interstellar里面救了自己祖先的未来人掉入了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怪圈。我们这些简单的三维生物不相信祖父悖论能够发生——在哈利波特里,能够用怀表回到过去的赫敏会被邓布利多一再提醒,穿越的时候不能篡改历史。(邓布利多有没有说过篡改历史的后果?我不记得了)——但也有一些复杂的三维生物,他们脑洞大开,完全不买爱因斯坦的账,穿越来穿越去,蛋变成鸡又生出原来那个蛋。

All You Zombies的故事开始于一个叫“单亲妈妈”的男人去酒吧喝酒。他跟酒保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自己坎坷的人生:她在一个孤儿院长大,小时候不是个好看的姑娘。少女时期被一个男人引诱生下孩子。生孩子的时候发现自己有一男一女两套性器官,而且因为难产,所以不得不变了性。变性后的她管自己叫“单亲妈妈”,因为找不到工作,成了一个作家(悲催)。酒保听了这个坎坷的故事之后,把“单亲妈妈”带到酒吧后面藏着的时间机器去,带他穿越回自己的少女时代,引诱了当初的自己,生下一个孩子。然后,这个酒保又穿越到11个月之后,带走了那个孩子,穿越到十多年前,把孩子扔在了孤儿院…

这个万恶的故事到这里还没有结束。接下来,酒保又搭乘时间机器回到刚刚生完孩子变完性而且找不到工作的“单亲妈妈”那里,把他带到自己的面前。原来酒保真正的身份是一个秘密警察,他雇佣了“单亲妈妈”。所以最后,“单亲妈妈”变成了一个秘密警察,也就是说,变成了酒保。

飞先生是很不喜欢科幻故事的。他喜欢阿尔莫多瓦。我觉得All You Zombies这样的故事就应该让阿尔莫多瓦来拍,然后成为一部连飞先生也能看得下去的科幻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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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开始旅行的分界线……………………………….

我明天就要去马德里了,后天回柏林。希望能有时间去再Prado看看我挚爱的Bosch。大后天启程去斯德哥尔摩。

回国出差的时候,我会去天水,烟台,北京和上海。

罗马行程保持不变。但我希望在3月结束之前,我能再去一趟伦敦。哦!伦敦!

我不是风一样的女子。我是疯子一样的女子。

Written by in: 万水千山,军火库 |
Dec
13
2014
0

活到老学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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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rongously这个词很喜感,读到的时候我一个人傻笑了很久。

当然你可以批评我学英语就该好好学,多背诵一些常用的词汇,最起码应该在不带字幕的情况下看懂南方公园,老是去关注这些拿英文当母语的人都看不懂的怪词是要闹哪样。

那我只好红着脸说:不为无聊之事,何以度有涯之生…

红玫瑰今天回新大陆过节去了,我们互发短信告别。我想这便是最后的告别了罢——还是有一点伤感的。不是为了玫瑰们的离开,而是这开了两个月的过山车终于到达终点,是时候过一个安详平和的圣诞节了,轻松却难免怅然若失。

这两个月中,我常常反省自己的所做所为,样样都是wrongously,居然还能乐在其中,足以证明我是一个盲目乐观的人。前几天和朋友出去喝酒的时候,我跟她倾诉了自己的反省。我说,我是一个软弱的人。性格温和。逆来顺受。以为经过多年的教育和自我教育,我已经变得独立、自由、强大而皮实了,但那些都是表象。在这个灰暗而孤独的冬天,我意识到自己甚至连一个普通人的正常水平都没有达到,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银样镴枪头。朋友震撼地说:靠,居然有人对自己的评价这么低。

也许我不仅银样蜡枪头,而且还很迟钝。反正我没觉得这个评价很低。冬天如此冷酷,意识到自己的软弱反倒让人觉得轻松而释然。就像老子在道德经里说到的水,柔弱就是柔弱,不能硬把自己冻成冰去装石头。只有接受自己是水才能“无尤”。更何况我连无尤都不追求,成天只想去坐过山车。

有一篇文章是朗西埃写的,讲包法利夫人为什么一定得死。最后给归结到“健康的精神分裂”上来。他是这么解释的:

Hysteria is a clinical term that underwent a radical shift during the second half of the nineteenth century, as what was considered an organic feminine disease became a psychic disease common to both sexes. But the history of that shift was not only a matter of medical science. Before becoming the name of a peculiar psychic disease in psychoanalysis, the name hysteria was circulated between science and literature, science and opinion, opinion and literature. It was circulated as a general notion designating the way in which bodies suffer from a pain that has no organic cause but is provoked by an “excess” of thought. As such, the word hysteria became an approximate synonym for the “excitement” caused by the excessive availability of words, thoughts, and images that was supposed to be inherent to modern life. Scientists would give a precise clinical signification to that vague notion, but literature purported to be itself a kind of clinical science. It proposed a coherent idea of that which caused hysteria, the solidification of the fleeting impersonal configurations of sensations into qualities of subjects and objects of desire and possession. And it proposed its own cure for the disease. It contended that the true sense of life—literary health—could be gained by splintering those solid qualities and returning them to the identity of particles whipped by the impersonal flood. In that sense “literary health” stands close to another, opposed, disease, which is called schizophrenia. In the literary cure, the writer plays the part of the healthy schizophrenic. He unbinds the deadly connection of an apparition on a beach from the idea of individuality and the dream of love. He allows the patch of color to glide on the line that makes it become a flock of gulls, an assembly of Greek statues, or a bower of Pennsylvania roses. This is what his schizophrenia means.

所以最后朗西埃的结论是:精神分裂者包法利夫人必须得死。但是健康的精神分裂者,伍尔芙的《海浪》里那个罗达也死了。朗西埃没有提到的是,甚至伍尔芙自己,当不下去健康的精神分裂者的伟大作者,也死了。

人固有一死。包法利夫人会死,福楼拜也会死,朗西埃也会死。我介于精神分裂和健康的精神分裂之间,徘徊不定,当然必死无疑。想清楚了这件事,就象意识到自己的软弱,让人觉得轻松而释然。

Cheers!

Written by in: 有涯之生 |
Dec
13
2014
0

昨晚的话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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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mon ground的主角们是一群生活在德国的南斯拉夫移民。他们因为一个艺术家项目重新回到故国,这场戏讲的是他们的旅途和他们的爱恨交织。

这是今年第二个题材让人没什么兴趣,但看了却觉得非常惊喜的好戏。另一个是前段时间讲到的《吃人者的时代》

我比较天真地相信这个故事是真的:大概确实这么一个项目,组织方里有一个愣头愣脑的德国人和一个以色列来的犹太姑娘,参加项目的还有四个话剧演员,两男两女,都来自南斯拉夫,战争开始后就因为不同的原因到了德国,在德国长大。

项目的内容大概是让这群人回到南斯拉夫的土地上去——这样的艺术家项目有很多:震撼、伤感、交流、怀念,最后不了了之。但这群人把他们的经历编成了一部话剧,没什么戏剧冲突,但有90年代那场混乱的冲突作为背景。他们的任务是寻找和感受,很容易矫情的情节,但处理得真诚而且充满了自嘲精神,让观众们在接二连三的梗里一边开怀大笑一边感概万千。

两个演话剧的女孩儿一样大,都来自Prijedor。她们都在战争中失去了爸爸,只不过这两个爸爸一个是杀人者,一个是受害者。一个男话剧演员是塞尔维亚人,另一个来自波斯尼亚。男孩儿们拿着德国护照买衣服泡妞度假的时候,留在家乡的家人正在遭受轰炸。

萨拉热窝尸横遍地的时候,德国人正在快乐地参加着外星人夏令营。他踢着足球没心没肺地长大,听说Prijedor集中营时候大声赞美:感谢这场战争!我们德国人终于有一次不是凶手了!

犹太姑娘一边认为自己是处理多方争端的行家,一边喋喋不休地把所有人都搞到崩溃。她受不了战争受害者的倾诉,盯着塞尔维亚帅哥想用眼睛糖果安慰自己,结果惹得帅哥暴怒,因为帅哥觉得姑娘是在默默用眼神谴责自己民族的人当初做的恶。

当然我不能复述所有的梗。话剧扫了我对这段历史的盲:萨拉热窝和南斯拉夫什么的,是少年时代常常在新闻里听到的战争与冲突之地。但因为世界上战争与冲突太多太多,所以从未多加注意。留在印象中的,只有“巴尔干火药桶”这样一个细思恐极的名字和用欢快曲调歌唱愁苦生活的吉普赛歌曲。我无法理解,当你来自西西里的姥爷娶了克罗地亚的姥姥,生下你妈嫁给塞尔维亚的你爸,你兄弟和姐姐妹妹去了科索沃黑山和斯洛文尼亚,你自己爱上了波斯尼亚的姑娘,在这样的国家,大家为什么要深仇大恨地打得血流成河?似乎地球上的事儿就是这样,我们这些不开窍的人总是知道得越多,理解得越少。当然了,我们可以从理论上武装自己,看阿伦特讲平庸的恶,甚至自己去参加一个米尔格伦式的实验。但就算理论武装到牙齿,明白作恶也属于人类的本能,情感还是拒绝接受——人类如此悖谬,理解不就是给自己添堵?

说到情感,情感不也是我们的弱点吗?喜怒忧惧爱憎,跳出去没意思,留在里面就是无尽煎熬。每次看到那些讨论是否能将人类情感赋予机器的科幻片我就觉得烦恼,好好地为什么要跟电路板过不去?还是话剧里那位呆萌的德国男说得好,最好是让外星人来把这些种族啊冲突的事情都解决了——话说回来,外星人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大清洗?而且划分不同的星球算是更高级别的种族主义吧?有智慧的生物就有本能有情感,外星人估计也不能免俗。当然了,我这是站在自己的局限里想问题,说不定人家外星人就是十维生物,神马都是浮云。前一阵儿还跟人聊起这个局限的事情,我们看过的科幻故事大都是在讲技术进步,很少涉及智识的发展。想象力再丰富,你也无法想象一个更有智慧的自己——既然能想象,那你就是更有智慧的自己了。象我自己每天坐在井里,也想象不出来更睿智的天空到底有多蓝。我们背诵着千年以前哲人的警句,常常觉得温故而知新。翻烂了好多本历史书,满纸都写着对欲望的屈服,从没看到“进步”留下蛛丝马迹。

Written by in: 军火库,柏林柏林 |
Dec
08
2014
1

旅行

自从“土星入天蝎”——我绿着小脸说,这两年的状态,我就用这个定语糊弄过去吧——旅行的唯一目的地就是中国,虽然也有过短暂的游玩,但因为太过短暂几乎被忽略了。现在要切实地改正起来。

圣诞节计划是和猪三去瑞典的最北端,也许从那里再去挪威临海的地方。这是杜建民先生的推荐,我觉得比科西嘉好。科西嘉就等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再去。杜生出门自然是没心没肺地找乐,要坐狗拉雪橇,要追逐极光,要在篝火边拥抱,要在柔软的床上“抵死缠绵”。而我只想租一双溜冰鞋,顺着连绵的冰冻的湖泊长途跋涉,跟猪三聊天,或者长久的沉默。我希望森林不要太暗,冰面上能有幽光。我希望连绵的湖泊没有尽头。

一月要回国出差。-_-

二月和海科去罗马!我们计划了好几年,要做一次真正灭绝人性的纯建筑观赏式游玩。我们选择淡季,希望尽量少的人打扰我们长吁短叹。我们决定忽略掉美食和享乐的部分,干瘪瘪地看建筑。我们甚至准备去一个完全是法西斯建筑的小村庄。

想起来就激动!

Written by in: 万水千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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