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r
17
2011
12

小凡来信:革命埃及

两个月前小凡跟我说他要去埃及,我大吃一惊,极力劝他别去淌那浑水。过了两个月,收到他这封信。因为上次我翻译了他的另一封信,他很欢喜地说,这封也可以翻译成中文的哦~~~

好呀成全他,可真是太长太长,我都翻得两眼翻白了。在翻译的时候,我脑中又萦绕着埃及的水烟馆里让人沉醉的烟草香味。那时候埃及还在全面禁酒,到了晚上夜猫子们只好去水烟馆打发时光。我们的高谈阔论还有几张年轻姑娘的脸引来多少异样的目光啊,要知道水烟馆里连女厕所都没有,男厕根本就没有门——这水烟的味道几乎成了一种乡愁,混杂着亚历山大的海的咸腥,沙漠里的修道院尘土的味道,金字塔里压抑的空气,开罗市集上嗡嗡乱飞的苍蝇,还有无数在清真寺回廊下,歌德学院阳台上,总督府会议厅里,歌剧院大堂中关于政治,古老文化,性和自由的畅快交谈,让我怀念不已。

再啰啰唆唆加几句:小凡和我的政治观点是很不同的——这也是为什么会有这些来来回回的长信的一个原因,我们总是讨论个没完没了——我不管是对左边的革命还是右边的民主都有点畏惧悲观,民主在第三世界国家水土不服的事例太多,我无法像小凡那样依然乐观全心拥抱。而且我也无法像小凡那样抱着强烈的兴趣对第三世界国家的乱七八糟津津乐道,我又不是在井井有条的秩序下生长起来的欧洲人。想起去年在北京,老雷真诚地看着我,对我说,北京已经没有十年前那么exotic了。不知为什么,我心底就泛起了一丝丝的小恶心。

………………………下面是正文的分界线……………….

“Etisalat欢迎您来到巴勒斯坦,国际长途资费…”

当这个短信在前天早上5点半出现在我的埃及手机上时,我的革命埃及游玩行动也告一段落了。可惜我只呆了5天,如果可能的话我要搬家去开罗。在柏林我有一个好朋友inshallah学埃及学,她快毕业了,现在正在开罗实习。她在歌德学院的图书馆里认识了一个埃及人,现在他们订了婚,准备秋天结婚然后定居在那儿。我祝福她。埃及比以色列带劲,我有点点嫉妒她。

开罗——城市文明的源头。居民数绝对超过两千万,空气脏得象钝刀割肉,垃圾堆积如山,噪音,交通堵塞,可怕的贫穷,但街道上充满难以置信的活力,那种埃及式的热心热肠,开放和好客,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是风景,没有一秒钟是无聊的。我爱这里。

星期三下班去的机场。我已经准备好了要回答无穷无尽的审问——结果完全没人理我,根本没人关心我要去哪里。最后的“西方”是在免税店里,以色列的免税店可以帮你把买的东西保留到回程来取,没有几个国家可以做到这一点。因为物价太高,每个出国的以色列人都要帮亲戚朋友在免税店带东西,我也不例外。去开罗的飞机飞了大概一个多小时,飞机里几乎是空的,仅有的几个乘客看起来都很有趣。一群商人(军火商?)一群来自各国外交官(特务?),一个美国旅行团,还有我。降落之前我在日落的余晖中看到了吉萨金字塔,永生难忘。

我并不怎么担心在埃及的安全问题,当然也不是完全不担心,但事实证明我完全不必担心。开罗虽然大但依然很安全,即使闹革命还是一样的安全。那些前段时间臭名昭著的警察已经从大街上消失了,可市里面还是照样很安稳。夜里两点到六点实行宵禁。有些地方能看到军车,但没有检查站。地铁正常行驶,所有商店,银行和大部分博物馆都开着。

我住的旅馆在一个7层破房子的屋顶上,有一部1880年产的电梯。这个旅馆在开罗市中心,离塔利尔广场只有几百米。塔利尔广场曾是现在也还是革命的中心。人们每天自发地聚集起来游行,那里也卖革命纪念品,旗帜和t恤,t恤上印着“Lift your head, you are Egyptian”或者“I am free”的字样,还买贴纸,印着受害革命者照片的传单,大都是年轻的埃及人。法老的年代已经过去千年——不过人们也会这样称呼穆巴拉克——现在埃及人才有了大概两个月新闻和集会自由,也有了一点点模棱两可的民主。有很多新办的报纸,人们把报上的内容读给不识字的人听,大家在一起讨论。慢慢地埃及人有了自由意识,这种意识对于我们来说是如此理所当然,我们应该每天感谢我们投胎投对了地方。

现在开罗的游客还寥寥无几。作为外国人,走到塔利尔广场上去立马就有人来跟我搭话,邀请我晚上一起去酒吧喝一杯,在我看来与其叫酒吧还不如叫酒市场。我和那个朋友还有她认识的人一起去那里,我们可以自由自在地就任何问题发表看法。个人看法,各自的家乡和生活,革命期间的经历和感受,埃及的未来和阿拉伯世界,妇女,同性恋以及其它少数者权益,未来的政治系统,其它穆斯林兄弟国家的态度,以色列和巴勒斯坦,等等,等等,太酷了!这只是我的个人印象,当然有它的局限,跟我谈话的人都来自受过教育的阶层,他们只能代表一部分人。这些人对他们的努力和成果非常自豪,而我觉得这值得他们自豪。所有的人都在为自由而战,很多人都死了。有些人都进了好几次监狱,被上刑。有个人亲眼看见自己的邻居被枪杀。埃及孩子和我们的孩子区别好大!埃及孩子们为了自由和民主而死,我们这里人人都麻木不仁,万事不关心,整天用facebook来交换一些无聊的信息。

我的谈话对象们对以色列没有什么好印象,大家都认为以色列当然应该属于巴勒斯坦。很多人也希望以色列下个世纪会成为犹太人和阿拉伯人共同的国家。另外的人害怕冲突的时候以色列会朝它的阿拉伯邻居扔原子弹。有一个人说,有信仰的穆斯林就应该恨以色列。

只有很少的人知道在以色列的阿拉伯人拥有所有公民权利,在以色列有很多人反对政府滥施权力,他们可以公开批评一切,以色列收容了成千上万从阿拉伯国家逃过来的犹太人,而巴勒斯坦难民在阿拉伯国家的日子可不好过。埃及和阿拉伯的媒体只会报道关于以色列的负面信息,而就算是cnn一类西方媒体也只会报道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之间的暴力冲突。没人关心普通人在以色列怎么生活。不过我的埃及朋友们也很好奇,我在那边平时都干些什么,如何打发空闲时间,我怕不怕——当然我怕不怕这个问题Ofir和他的朋友们也问过。只有一个男孩对以色列有与众不同的看法,他说他愿意娶一个以色列来的阿拉伯姑娘,因为:they are smart, and thery are free。

那些对以色列和巴勒斯坦的片面认识让我觉得很可怕。他们百分之百站在一边,坚决反对另一边。我的朋友在开罗的同屋,一个法国妹儿,我和她也争论过很久。Jenin觉得她挺酷,那女的崇尚自由,崇拜那个办自由剧院的家伙,那人昨天被枪杀了。在耶路撒冷那个柏林酒吧每个星期四都有德国人聚会,大部分是政府工作人员和实习生,明明白白分成三组:“普通人”,极端犹太复国主义者和巴勒斯坦支持者,那些巴勒斯坦的支持者相信每个巴勒斯坦的儿童医院里都有种族隔离墙。切。

还是回到埃及来吧:这边的埃及人都盼望着出现一个凯末尔那样的人,在埃及实行当年土耳其那种全盘西化。他们还希望穆斯林兄弟会分裂,宗教极端份子和改革派都各自成立政党,还应该有一个大党代表“我们埃及人”的利益。但是这些概念都还很模糊,大家都在等待9月份的选举。

几乎还在半年以前,所有30岁以下的埃及人都想要移民(那就是说几乎所有人,埃及人的平均年龄是24岁)。现在所有人都对未来抱着希望。但埃及还有很多很可怕的问题,特别是当这个国家被穆巴拉克和他的党羽盘剥了30年以后。他从旅游业里赚得盆满钵满(以前我也不知道,所有的钱都落到穆巴拉克荷包里了,金字塔的门票什么的,然后德国人法国人联合国什么的出钱来维持修缮各种古迹),普通埃及人从旅游业里得到的钱很少,尽管生活费用能源价格都在一直上涨,但一般人一个月的收入少得可怜。士兵大概有20欧元,普通工人25欧元,教师和搞学问的大概能拿到35到40欧元左右。一个教了20年书的大学教授大概有150欧元一个月的收入。其他的钱都让穆巴拉克和他的儿子们搜刮一空。现在他们在Sharm el Sheik被软禁起来,好像他还在抗议。大街上已经没有他的巨幅画像了,地铁交通图上“穆巴拉克”那个站往往被人划掉,改成“1月25日的殉难者之站”(那是大规模游行示威开始的日子)。2月11号他退出政坛后军队接管了国家。开始的时候示威人群对军队还有好感,比起警察,他们的名声要“干净”一点(没有殴打,没有贪污),但过去几天有很多证据甚至录像表明,军队也没有那么干净。形形色色的问题很多,我希望埃及人最终能够把所有的强权和独裁都消灭掉。

除了独裁,埃及还有很多其它的问题,比如农村可怕的贫困和落后:(所谓以荣誉之名进行的谋杀,比如:当一个女人生了个残疾小孩,那夫妇俩和孩子都会被杀掉。姑娘未婚先孕,她和小孩都会被杀死,如果搞清楚了谁是那个让她怀孕的男人,这男的也一样会被杀掉)。割礼:95%的埃及人行割礼,科普特教派的基督徒有上千年的历史搞这个玩艺儿,很多女人在做爱时疼痛难忍,有些会感染然后死掉。他们跟我描述了一下普通埃及人怎么做爱。女人仰面躺着,不许动,男人负责所有的事情。当然双方都没啥快感。如果有宗教信仰更麻烦,不能裸露身体,不能触碰私处,不能口交,很多体位也是完全禁止的。

几乎所有埃及男人都有丰富的同性性经验,大概十二三岁就开始了。从学校厕所搞起(埃及都是男校女校严格分开的),一直到十六七岁。之后他们就尝试去找个外国女人来睡觉,有时候也和好朋友来上那么一下。以前埃及人一般20出头就结婚了,男人必须买房子并承担生活费用。因为经济状况太差,好多埃及人20出头的时候没有能力结婚,只好等到快30或者更晚,有些人压根儿就结不起婚,然后精神抑郁。因为很多女婴被杀掉,男女比例失衡,使这个问题更加严重。

色情旅游业,特别是豪华型的:主要是英国德国来的五六十岁的离婚大叔,他们勾搭年轻埃及小伙子们。这些年轻人不劳而获,可以过上比同辈奢侈很多的生活。而且他们还可以不用服那个半年到三年的兵役(因为他可能是在给外国人当间谍),有时候还会得到去欧洲的签证。与此同时,传统文化被毁灭性地破坏掉了。人们不再看重教育,以前老师是村子里最德高望重的人,现在小混混横行霸道,他们跟有钱的外国女人混,或者干脆去卖淫。很多小混混就这么出国了,姑娘们都没人嫁。有些人傍上个欧洲退休的老女人,家里还有个埃及老婆。这些对传统保守的人来说都是无法想象的事情,但贫困使人们失去了底线。所以才会出现如此庞大的同性恋色情旅游业。埃及男人对搞同性恋并没有什么心理障碍,只要他们是主动方就行。他们也不戴套套,然后把艾滋病毒传给他们的女人。

埃及也好,其它阿拉伯国家也好,孩子们从小就被教育要服从,不能独立思考,不能提带有批判性的问题。女人从小就被教育要服从自己的男人,而且生为女人就是原罪。

文化遗产被大量破坏。很多出土文物胡乱堆放在博物馆的地窖里一堆就是几十年,木乃伊被损毁,没人把它们纪录在案,很多被走私到外国,从此销声匿迹。古迹上新建住宅小区,成为工地。没有人管。

贪污无处不在,我有亲身体会。我们想去开罗城外看几个墓葬,但是我们出门太晚,出租车司机说我们会被绑架。我朋友的未婚夫不应该和外国人呆在一起,他得去贿赂警察。后来我们到了墓葬,因为守门的认为我们来得太晚,所以我们又得交“巴克嘻嘻”(小费)。

人口膨胀。每年增长一到一百二十万人,这些人都需要工作,为让这些人都有口饭吃,埃及必须保持10%的经济增长率。

还有混乱的城市基础设施,还有童工,等等,等等。

一个国家有这么多问题就有这么多机会。埃及一直是最强大的阿拉伯国家之一,会对阿拉伯半岛的民主进程起到非常大的影响。如果旅游业带来的收入能够真的落到普通百姓手中,就已经可以使人们的生活水平大大提高。

周末我们有一点时间去参观萨卡拉墓葬群,孟斐斯,还有达舒尔的金字塔群。都在开罗南面。在吉萨的几个金字塔旁边还有90多个其它金字塔。你也可以想象有多震撼。乔塞尔王的阶梯形金字塔,最老的一个,建于公元前2650年。斯尼夫鲁巨大的红金字塔,比乔塞尔金字塔晚了几十年。我们爬进了它曲曲折折的墓道(墓道高不到一米,长大约70米,一路向下非常陡)。旁边是同一个法老建的“曲折金字塔”,我拍了照片。在孟斐斯剩的就不多了,一个拉姆西斯二世的等身像,好几个司芬克斯像。萨卡拉,死亡之城。我们爬了特提金字塔。有几十个墓葬可以参观,我估计还有成百上千个没有发掘出来。让人印象深刻的壁画,细节非常丰富。4500年前的日常生活,从开罗一路开车过来,我觉得与壁画相比的生活景象与风光变化似乎都不大。农民借助水渠灌溉田野,路边有纸莎草和放牛放羊的牧人,水牛和骆驼是负重工具(不过古埃及人没有骆驼)。对我们来说风景如画,对那些农民来说可能就是日子不好过。现在埃及的文盲还占人口的30%,女人里有60%-没人知道,这些人怎么参与竞选投票,当然这又是另一码子事了。晚上我们回到开罗,去塔利尔广场参加大游行,主题:我们要拿回我们的钱!大概有一万人参加了这次游行。到处都是政治口号,到处都有人举着手机拍照,然后发到网上去。气氛很特别。我跟别人一样在脸上画了埃及的国旗,看照片。

还有半天逛了博物馆,馆里几乎没人。图坦卡蒙的头饰前面都没人排队。我的导游也没有多余的废话。我爱死这样的假期了。很多经历,学到很多东西。我在德国考古中心的大阳台上打了个盹,那是尼罗河旁边的一座别墅,非常棒。只和当地人一起玩,没人敲诈我,没人来烦我,我还吃到了很多说不上是什么的当地菜,还吃了鸽子。我的阿拉伯语又捡回来一点点。我试着用阿拉伯语问路或者问时间,甚至得到了回答。人们问我从哪里来,我回答之后他们往往很吃惊,有人说我长得像土耳其人。非常融入当地社会!星期天我本来想去亚历山大,但我以后肯定还会经常去埃及的,我有的是时间。到开罗城的阿拉伯区转了一圈,爬了一个诵经塔。天色越来越晚,忽然我就把头伸进了一群蝙蝠堆里,我的叫声可能塔下大街上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我还去参观了Nasser和Sadat的墓,还参观了其他很多东西。

我真想多呆几个星期。唯一的不愉快是在离开的时候。出租车司机听不懂airprot这个词,我告诉他我要飞回奥地利去。开罗机场正在大修,到处乱七八糟。有三个区域,互相之间离得有几公里远,上世纪60年代?的老航站楼和80年代的新航站楼和一个三号崭新超级现代航站楼。所有这些航站楼都乱七八糟,没有明显的标示,烦死人了。

我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问人也没用,最后才找到换登机牌的地方。排在我前面的是一队以色列人。1996年夏天有16个希腊游客被枪杀,因为别人觉得他们是以色列人。我排队的时候一直在想这个事。旁边都是警犬和士兵,再经历一次埃及警察,其实他们的检查非常松。反倒是在以色列那边我又被盘问了一个小时,不过交谈倒是很友好,我把所有的照片都给关卡那妞儿看了一遍,让她看了我带的书,跟她讲了书的内容,把我一辈子的事儿都倒给她了。回程飞机还是空的,跟上次我从以色列回维也纳的飞机完全不同,那次我们在起飞的时候所有氧气面罩都掉了下来,我们不得不换飞机。一会儿飞机就上天了,另一个世界。一夜无眠,第二天早上7点又去上班。结论:赶快去埃及,现在是最好的时候。没有其它游客烦你,你去了对埃及人来说也是个好事情。塔利尔广场上的那些学生就靠着在旅游业打工挣钱维持学业,他们眼巴巴地等着外国游客,现在他们相当于都失业了。

…………………………………以下非埃及的部分就不翻译了………………………………………

小凡还推荐了一个延伸阅读:

http://blogs.taz.de/arabesken/

是一个taz记者的blog,taz是德国有名的左派报纸,大概相当于南方周末?当然还要激进很多。啊。昨天晚上我还在ej的爬梯上认识了他们常说的taz记者h,他今天已经飞到中国去采访成都和广州的富士康了。h问了很多关于中国的问题,但愿我三杯黄汤下肚,没有跟他胡说八道。为什么“左派报纸记者”这种头衔,听起来就这么迷人这么性感呢。

Written by in: 万水千山,有涯之生 |
Apr
17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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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气啦啦啦

睡到日上三竿起床,还是困。过去的几天简直是不要人活,从国内回来,时差没倒直接加班到3点,第二天早上是9点开会。老K又过来柏林,三字头事务所那边也是火烧眉毛,我就象在无间道里轮回,两边轮流伺候,跑得两眼翻白。

一直在下雨。有一天还下了雹子。我困在学校里,急着赶回三字头事务所加夜班,出不了门只好给小建打电话让他来接我。10分钟后那人骂骂咧咧地赶到,塞给我一把妖里妖气的大白伞,说你再这样折磨自己大家就要放弃你啦。看我嘴角往下一沉,又赶忙说,当然我肯定还是会来给你送伞但是…话没说完我已经扑上去在他的大脸巴子上狠狠亲了一口。

其实下雨我很喜欢,高中的时候还经常和猪酱冲到操场上去淋大雨。就是去年回国两场泥点子淋出了下雨恐惧症,只要看到地下湿就赶紧找地方躲。前几天骑车在路上,雨忽然就下了下来,雨点又大又密,全无征兆,也让人无从躲避。出于惯性我惊慌了一下,然后想起来这是在柏林,这是一场干干净净的春雨。仰起头,水珠子打在脸上,是春寒料峭,冰凉而甜蜜。街市裹在一团灰色的柔光中,但那灰和我们在北京熟悉的暧昧与浑浊截然不同,那灰色依然是柏林的玻璃空气,透亮而锐利,可以在人心上划出一个脆生生的小口子。

睡到日上三竿起床,还是困。修窗户的人来了,要把厨房的窗户换成保温性能更好的,拆下来的旧窗户装到卫生间,卫生间单层的窗户要扔掉。这就是传说中的拆东墙补西墙哇?工人们来来往往,不能洗澡不能吃早饭。我只好草草梳了个头,穿上跑步的衣服出门去。裤兜里塞着mp3,这几天在听小飞bump给我的一个巴西流浪歌手唱的歌。他遇到他的时候,那个歌手在巴西的一条河上买了个小船摆渡来往行人,如果他心情好,就会给客人弹个吉他唱个歌。飞先生大概是特别讨他喜欢,居然还得到了一张CD。这位流浪歌手的嗓子趣怪,曲调欢快而简单,适合一个需要调整心情的周末。

然后门外大太阳就出来了!一出楼道口,过量的光猛然灌进瞳孔,直接冲到心里,心中“嘭!”的一声就像要爆炸,莫名其妙的喜悦涌上来,大太阳天!

于是我才发现春天来了。楼下的街道都绿了,是那种羞羞嫩嫩的泛着黄的绿,因为淋了几天的雨格外生机勃勃,密密层层把街道都掩住了。路边开着大从大从的连翘,灿烂的黄色映着绿树和蓝天,鲜亮的色彩刺得人眼睛生生地疼。我立即决定跑啥步呢,买点好吃的回家做饭~~

去亚超买了笋。收钱的越南老太太刚好做了蛋挞,招待我尝尝,滚烫的蛋挞可有多好吃!厚着脸皮连吃了两个,那黄澄澄的蛋奶布丁的颜色,不就是今天的好天气吗?

在南德屠子的店里买了咸肉和猪蹄膀。这样就可以烧腌笃鲜了!又去土耳其大叔的铺子买水果,他跟我抱怨说西班牙过来的橙子不如他冬天卖的以色列橙子甜而多汁,于是我买了葱,芒果,木瓜和香梨。他又塞了一大包豌豆给我,因为今天的豌豆特别嫩特别甜!

因为有了豌豆,又去超市买了三文鱼和奶油,可以煮个面条配腌笃鲜。哗!

回家把肉煲在锅里,听着咕嘟咕嘟的声音,搬个小板凳坐在阳光里剥豌豆。春天怎么这么可爱,豌豆是小小的嫩嫩的,在豆荚里微微颤动,好诱人好色情,你们看过一个视频没有?

http://www.tudou.com/programs/view/2IPg8Zxyu34/

一大包豌豆最后剥出来只有小半碗,把三文鱼切块一起炒了浇上奶油,其实满油腻的,但入口很清爽。

最后把做面浇头剩下的奶油和着木瓜,蜂蜜和牛奶做了个奶昔,前一阵有个人跟我说木瓜其实是减肥的,可我这样的吃法,唉,不长成个猪才怪。

晚上喝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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