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n
05
2010
2

圣诞记事9

当然,矿业联盟煤矿吸引我的并不只是铁血或重金属。我一直希望亲眼看看SANAA的白盒子。

不管是工业设计时装设计产品设计还是建筑设计,对日本我一直无条件偏好。上次出发去日本之前我有那么多抵触情绪,一坐进成田机场到东京的地铁就只感到愉快得冒泡。拖着箱子在深夜找酒店从来是最沮丧的体验,可是走在南千住凉风习习的小街上我却从心底觉得惬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风景,就是喜欢,就是熟悉的愉快。象那些做到极至的设计,到手底却只是觉得温柔——这种感觉其它任何一个国家都不能给我。

RSS 里有一些设计类网站,很久以来mark的都只有日本的住宅了。新建筑们很少打动我,但是东京拥挤街区里干净的三层小楼,它们是我这种城市动物的终极幻想。不需要怎样出挑的建筑,出挑反而是毒药,成全这些自在天地的是喧嚣巨大的城市。它们独立而淳朴,在林立的电线杆和狭窄的街道旁默然不语。

但是我们也常常听说日本设计师的任性。刚念书的时候那么迷安藤,可也被他住吉的长屋吓得不轻:两个单体之间是一道露天的桥,曾是拳击手的建筑师解释说要让主人家锻炼男人的意志。可是这位男人不知道家里有没有妇孺?他会不会有一天衰老?冬天晚上踏雪上厕所的时候会不会被冻出肺结核来?

后来很不能免俗地亲睐SANAA,就也没少听人抱怨妹岛拿手的薄墙细窗框,几年下来,冷暖交替,风雨濡湿,墙角窗檐都没法看。老房子糊墙的和纸,却是可以撤换的啊。

但是SANAA到了矿业联盟煤矿,瓷实的鲁尔工程师却不能由着她俩任性。还是菲薄的清水混凝土墙,还是巨大的开窗,还是细长到连心理都难以承受的圆柱子,德国人卯足劲帮她们番番件件做到完满。

矿业联盟煤矿虽然已经停产关闭,但地下的热泵仍然在运行。工程师把导热管插入几十米的地下,将热量导到地面,再分成无数的细管弯曲排入现浇的混凝土墙内。所以这个建筑室内在冬天靠墙面供暖,而混凝土的密度和厚度刚好能满足热量不外溢——就算有轻微的散逸,地下的热泵反正都一直运行着,所以也不算浪费。因此 SANAA的白盒子不需要厚厚的保暖层,那些细腻光洁的墙能够继续象贝壳一样薄着。

墙也很薄,柱子也很细,空间跨度也很大(整层楼就是一间屋),所以工程师将泡沫球埋入楼板的钢筋里减重,钢筋的下层满是电灯空调的排线,上层是供暖的水管,这些都排好后,整个现浇楼板。那张井井有条的工地照片,对我来说就是天堂的景象。

还有那些埋到墙里看不见的固定窗窗框(强迫症啊强迫症),还有那些将一切努力痕迹遮掩得干净后谦逊明亮巨大空旷的室内空间。连安也承认,就是冒着大雨来看也值得呀。

(没时间整理照片,网上抓了几张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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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n
03
2010
1

圣诞记事8

(网上抓来的照片,点击可以看到煤矿的3D图)

然后我一个人跑到鲁尔区去看安并且提出一个无理要求:参观矿业联盟煤矿(Zeche Zollverein)。

如果我在德国有什么非去不可的地方,那便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煤矿”。一战前矿业联盟煤矿就已经是鲁尔区最重要的煤矿和炼焦厂之一。在20年代,建筑师Fritz Schupp和Martin Kremmer主持改造更新厂区,非常包豪斯非常功能主义地将建筑与工程几近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材料的选择很单纯: 钢结构,红砖, 玻璃。没有任何柔软或温暖的元素,就是冷硬的铁血。战后20年,矿业联盟煤矿曾是德国工业的发动机。但是当重工业在鲁尔区逐渐衰退后,这片煤矿也和其它很多煤矿钢厂一样,被完全关闭了。多亏厂区杰出的建筑与工业设计,矿业联盟煤矿在2002年成了联合国的世界文化遗产,逃脱被拆除的厄运。大批明星建筑师:Norman Foster, OMA,SANAA都跑来上下其手,将高级餐厅,演剧院,博物馆和溜冰场塞满曾经落满煤渣的厂房。

在大雨中走过矿业联盟煤矿,钢结构裸露的红砖厂房,清晰的网格,长窗!美丽而纯粹的横向长窗到处都是!对装饰的彻底放弃成为最华丽的装饰,对浪漫的完全漠视成为最终极的浪漫。漫长的输煤轨道飘荡在长窗与长窗之间,钢结构传动塔高高耸立,驱动皮带的大齿轮不再转动,但它们唤醒了我对重金属的热爱。

在炼焦厂连绵不断的烟囱和钢架下面有一条狭长的水池。在夏天这道水池上浮着荒草。可现在它是一个溜冰场,就在那些黑色的珩架下面,穿着大红色羽绒服的小女孩在雨中快速划行,伴着某种没心没肺的音乐。

(网上抓来的照片)

Written by in: 万水千山,雕梁画栋 |
Jan
02
2010
0

圣诞记事7

作为勾引我尽快重新投入欧洲怀抱的诱饵,男人们带我去了阿姆斯特丹。可是当他们大清早把整夜失眠的我从床上抓起来的时候,我简直是对自己和这个阴雨连绵的世界都怀着深深的怨念啊…

出发的时候,天空灰得象个铅桶,雨从四面八方扫过来。我热情地建议大家不如转道去安特未普shopping,但这个如此美好的建议竟被残酷地无视了…

可是当车开过边境,云忽然就散开了。小兽医的奶奶说,当天使在路上的时候,总是随身带着灿烂阳光!

荷兰真是跟德国很不同!一越过边境,房子们都齐整整地变成了姜饼小屋的样子。在波肯我们还特意去参观过一栋被称为architectural highlight的现代建筑,可是荷兰到处都是architectural highlights,风格派的影响真是深入人心。除了姜饼小屋和architectural highlights们,剩下的就是new urbanism式的小镇,荷兰活生生是一本当代建筑的教科书呀!

阿姆斯特丹与我以往见过的城市又不同,因为按照宽度收税,房子们都又深又窄,又因为建在沼泽上,很多房子都歪歪斜斜,似乎明天就会倒掉。城里蜘蛛网一样布满了运河,运河交错的地方就有桥。站在桥上的阳光中,四面都是粼粼的水波。小时候喜欢的香港电影里,落幕前有过似曾相识的场景。我们准备找家旅馆过夜,随意走进一个楼里,觉得接待台附近的人都怪怪的,看我们的眼神也很莫测高深。小兽医问三个人一晚上多少钱,柜台上的人愣了一下反问:“一晚上?”然后拿出小计算器一番,报上一个我们认为很贵的价钱。走出门来,发现左边一个live f… show,右边橱窗里一个”橘皮大屁股”(小飞语),原来我们是误入红灯区了!很是增广见闻!

在阿姆斯特丹喝茶,店家总是奉上一杯热水和一盒各色茶包供人选择。咖啡馆里的楼梯都又陡又窄,转角处要是滑一下真能把大腿骨摔断。沿街都有很多非常有性格的小店,橱窗里的裁剪一看就是我不顾一切也要入手的类型,结果男人们根本不让我进去,因为“一看就没有男装卖”!!我们没有去看伦博朗也没有去看凡高,因为伦博朗门口排了太长的队,凡高的门口也是同样。而且我对凡高的爱,实在不再需要博物馆之类可笑的证明。事实上如果我去买票,也只会是因为修建凡高博物馆的rietveld,但后来人对这个建筑如此漫不经心的粗糙对待让人感到愤怒,那么不看也罢。

因为荷兰人除了高达奶酪实在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食物,所以晚上我们去了中国城。那里的街名都是用荷兰话和中文双语标出,比如stormstraat被称为”顺风里”,是不是很喜兴!我们在“荣记”吃了叉烧肉和烧鹅,我还额外要了一碗云吞面。但是那个在阿姆斯特丹过夜的计划…因为被街上的大麻味道熏翻,所以只好作罢。结果就是我没有去成乌德里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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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n
02
2010
0

圣诞记事6

在边境上的波肯小镇有非常荒凉的风景。比如说一个小小的城堡,虽然很小,但是有内外两条护城河,而且都结了冰。

正对着城堡是一条栽满了柳树的林荫大道。欧洲的柳树是一种长相奇怪的植物,黑色的树枝嘎然而止,尽端长满了惊恐的大瘤子,大瘤子上伸出直立的枝条,一点儿都不柔情似水。这条林荫大道通往漆黑恐怖的森林,山毛榉和橡树粗壮的树干笔直指向天空,落叶铺满森林的地面,每走一步人都要深深地陷下去,让前进变得非常艰难,但是往后望又没有脚印留下来。

包围着森林的是大片农田,清亮的风裹着泥土牛粪湿草的味道吹过来,偶而还掺了酒糟的气味,因为波肯乡下的人用发酵的玉米棒子碎片作家畜的饲料,那气味真是和酒糟发出来的一模一样。江阳城到了秋天,当人们开始在马路上翻晒酒糟的时候,也是那样的味道啊!

………………..新年快乐………………..

2009年的最后一天晚上我们看了柏林爱乐的新春音乐会,simon rattle还是一如既往的销魂,如果没有朗朗的特写就更好了。音乐会之后出门爬梯。12点的时候我们跑到马路上去放鞭炮,忽然有一粒一粒的雪珠儿掉在头上。然后我听到了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话。亲爱的,即使有酒,有些话我们也从来无法说出口,但是遇到你,就象新年第一天零点准时飘落的雪,是多么美好的事。

清晨回家的时候,我们走过田野旁边的小路,雪已经积起来,天地如同初生。有一头公牛站在雪地里,是一个巨大的黑色的剪影,牛角很长很白,我想像它是某种寂静而神秘的意象指向不久的将来,这想法真是让人心跳加速。

一觉醒来,金色大厅已经奏响了蓝色的多瑙河,拉得兹基进行曲。窗外花园里的冬青上盖着厚厚的白雪,你好,2010。

Written by in: 有涯之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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