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r
14
2024
4

what we talk about when we talk about travel when we travel

本次旅行明星单品:冰爪

是的,我确实会在出门玩的时候想一下旅行的意义之类的问题。前年在摩洛哥的时候,我反思了一下自己的旅行方式和处境,同时也为那些被资本主义的大齿轮反复碾压的人(aka我自己)感到委屈:就算沙滩和Pina Colada是新自由主义的糖衣炮弹,甚至就算它们是新自由主义本身,而我们必须从分离主义的角度来进行反思,对我来说,最先被分离出去的不该也不能是它们…

躺平式度假固然无聊,但对于待在上海茫茫的水泥森林中,一个星期内北京、沈阳和厦门飞了一大圈出差的我来说,打开airbnb,看看我们为夏日假期定好的海边小屋,想象一下果冻海、海平面上金色的落日和酒杯上的小露珠,就觉得生活有了盼头。哎…活脱脱一个被生活按在地上摩擦的抖m,就是我。

我的朋友别扭和敏感词又在这个问题中加入了一些阶级分析和后殖民主义的思考。确实,我以前很少从这个角度去审视旅行这件事:我的目的无非就是一个躺着,在欧洲生活,就近也有很多非常适合躺的地方,我忘记了更多西方人在省钱的同时为了得到某些在“全球北方”过于昂贵的服务,总喜欢飞到“全球南方”去躺着。咋说呢…其实这些人飞到“南方”,大多数时候也会入住按“北方”标准修建的酒店并进行一些“北方”式的消费,消费得起就也不需要折腾到地球另一边:科莫湖和卡普里岛未必会输给清迈和巴厘。然而消费不起这件事,总不能怪在消费不起的人身上。

对西方式度假的反思到此为止。作为匮乏了小半辈子的老中人,很多年来我更习惯的是特种兵型度假。制定密集的计划,然后严格按照计划次第打卡,以量取胜,看到就是赚到,类似丢帕这次搞出来的94页行程攻略。

最初准备旅行本来是两个人的事,但丢帕和我都属于重度劳动妇女,每日工作之余留给自己的时间寥寥无几,丢帕是怎样我不清楚,但我自己的精力只够用来刷刷社交媒体看看无脑段子,所以一拖再拖,最后丢帕一怒之下愤而独自搞了94页出来… 既然如此,我也很有觉悟地做了一具指哪打哪的尸体,对攻略别无二话,无脑执行。这样一趟下来,我终于体会到自己年纪已经大了…年轻时当一天特种兵晚上还能吃喝玩闹到深夜的时光,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与年龄相关的另外一种感觉——很神奇——竟然是安全感。某一天在路上,丢帕因为一些事情感到紧张的时候,我一边安抚她,一边意识到自己很难再因为旅途中发生的突然状况惊慌失措了。没有任何问题是解决不了的,而真正解决不了那些事情,也很难再带给我不安或困扰。甚至那些因为全球化而变得千篇一律的地方:机场、海关、酒店,都会莫名其妙地让我觉得踏实。

去年因为要去葡萄牙办一些手续,我和妈妈分别从柏林和成都飞去了里斯本。按理说我应该陪她一起飞,但行程实在安排不过来,我想她也是飞过很多趟跨国航班的人,还在阿布扎比这样的地方转过飞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结果,她果然在赫尔辛基误掉了去里斯本的航班。

当时的情况非常崩溃。因为打仗的缘故,欧洲的航司不敢飞过俄国上空,所以连接亚欧的航程都平白无故多出来三个小时,担心她年纪大熬不住,我特地给她买了商务舱。下飞机老妈喜滋滋地发来第一个消息:商务舱不错,但是没睡着。第二个消息:不要担心,我已经在登机口了。第三个消息:宝贝儿耶,没赶上去里斯本的飞机,手机没电了。

然后,我就联系不上她了。

当代生活为一些人制造了便利,对另一些人却越来越艰难。虽然妈妈有手机,但她不会在出国前买国际漫游数据包,也常常忘记要带充电宝和转换插头。我虽然知道这些,忙碌中也忘了提醒她。一直到我自己上了去里斯本的飞机,飞机已经在跑道上动起来,她的电话才又拨了过来:因为航班临时换了登机口,机场的提示她既看不懂也听不明白,也许还因为疲劳过度睡了一会儿,错过了广播。等到发现不对劲飞机已经飞走了。手机没电,跟机场的工作人员说不清楚,也没人愿意帮她。总算逮到一个中国小伙子,借对方的充电宝给手机充上电,才终于联系上我。我抓紧打开飞行模式之前的最后一分钟把她和里斯本的朋友以及长期帮我买票的票代塞进了同一个微信群。三个小时后落地里斯本,知道票代帮她买好了新的机票,再过几个小时她也终于能飞来里斯本跟我会合,这才放下心来。

我很难想象,在赫尔辛基机场发现自己错过了航班,语言不通又联系不上我,妈妈会有多慌张。然而接到她之后,她居然告诉我自己根本不紧张,因为:你肯定会解决这个问题的撒!好吧…大概是我漫无边际的安全感也传染了她,或者她幸运地保有了一个老少女的天真:无论什么时候我爸都会兜住她,当我爸再也不能兜住她之后,居然她还有个我。

我这个步伐是不是透着一股子路上其实也没啥惊慌的劲儿

Written by in: 万水千山,无聊之事 |
Mar
04
2024
2

移山

前两天跟听听聊天,讲到“气血不足”的问题。她说她年纪大了,一个晚上爆肝一万字的好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我说我倒还能爆出一晚上三页A4纸,但一来需要情绪到位,二来发生的概率也变得很小。

然后无可避免地,我们又说到了博客创作的事情。虽然我年轻的时候也挖了不少千年大坑,断更更是常事,但远不如现在频繁。其实人到中年一地鸡毛,表达欲比以前旺盛很多!从芝加哥回来,road trip的见闻,柏林电影节的观影感受,还有一些有得没得的碎碎念,好多事情想到树洞里来一吐为快!然而每天累到像条狗…而且累死累活之后完全不知道自己干了啥!很多时候是因为实在累到不想继续工作,但因为工作还成堆地积压,所以也不好意思就开始写blog,只能自暴自弃刷社交网络…到最后积压的工作、想写的blog、没处理的照片、德国这个官僚主义社会制造的大量paperwork,还有什么想看的展呐、想见的朋友啦、应该做的运动啦,都汇聚成了头顶一座闪动着蕉绿色彩的大山。

Anyway,这当然是很不好的!最近回到柏林,又开展了愚婆移山的活动。心虚地翻了一下日历,今天已经是回来后的第三个周末(omg),好在山已经松动了一些,赶紧来记一笔。(实际上我昨天就想记这一笔,今天想要写一篇在旅途中就琢磨了一下的blog,然而昨天出门社交一天,晚上居然回家工作了…)下周恢复正常的博客创作和更新,我先自己期待一下。

Written by in: 无聊之事,有涯之生 |
Jan
14
2024
5

又一篇药丸文学

Chatgpt出来的时候我就兴高采烈地去用了。但当时完全没有头绪。让它帮着写了一段设计介绍,感觉像模像样但全是口水话,文法很像胡锡进;(然而人家胡锡进写的又不是口水话)又让它帮着画图,更加是一个灾难,那画的都是麻玩儿。让它改吧,鸡同鸭讲半天,最后越描越黑。感觉只适合那些想写一段话,但自己完全不知道咋写也不知道啥才叫写好了的人,或者想要一张画,但也不知道从何画起成品该是啥样并且毫无审美的人。

当时看到有人在出一些训练AI画画或做设计(渲染)的教程。但我即不舍得花钱又懒得学习,就没有继续follow这个topic。

转眼到了年末,开始咣咣在手机上跟人来来回回写一些3页A4纸长度的短信。又因为正在做一些柏林的项目,需要跟乱七八糟的人写能把一件事情前因后果说得清晰明白的email。忽然我又想到了chatgpt。写好一段随便什么,输入chatgpt让它帮我修饰,转眼就能得到毫无语法错误且表述自然,非常native speaker的文章。

我的德语…是很不错的。日常生活甚至在大学里授课都可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毫无任何障碍;谈起乱爱来也能精准把控语言中细微的情绪差别;甚至于语言运用的最高级——吵架,也可以轻松manage:看过我blog的朋友们知道我热爱跟格格巫及其基友们吵架,有过在果儿栗子公园把基友吵到(literally)呕吐的光辉战绩。总之,我可以毫不谦虚地说,确实是…很不错的。但我的德语写作能力相当一般。德语拥有令人发指的复杂语法规则,别说认真学都不一定学得会,我当初压根就没有认真学。归根到底我对任何规则都感到厌烦,在不得不遵循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地感到懈怠。从这个角度来说,朋友陈别扭可能是对的:我大概天生就是一个无政府主义者。如果按照大卫·格雷伯解释官僚主义的逻辑来推演,徳语是一种充满了官僚主义气质的语言:它无力让人们单纯通过名词动词和形容词的巧妙堆积去感受昨天那场雨烟雾朦胧的美,如果动词不变位德国人很难体会到事件到底何时发生,她们甚至无法理解这件事情是否真的发生过(虚拟语态),而名词不止被单复数定义,还需要拥有性别,月亮为什么是男的?而太阳又为什么是女的?后裔射日的时候也肯定想不到一个太阳的坠落和九个太阳的坠落(动词变位)是不一样的…扯远了。总之,对官僚主义天生的抗拒让我无法正确记得德语名词的性别,也经常在动词变位的时候犯下匪夷所思的错误。就算我写出一篇结构巧妙逻辑清晰的文章(就算),人们也能通过各种在交谈中可以被极快的语速囫囵敷衍过去的语法错误辨认出这篇文章来自一个外国人。人们可能不会在乎收到一条“外国人风格”的短信或日常问候,但在德国这样一个民风保守的地方,大家会觉得工作中最好还是能用不出错的德语书面交流。大学的时候我曾经考虑过去谋一个助教的位置,但因为助教要写很多公文,我也不能但凡写两句什么就让朋友们帮着修改,所以助教的事情最后也只能作罢。而现在呢,就算在政府机关工作我也不害怕了!(怕还是怕)

有了chatgpt的帮助,我写起工作邮件来气势如虹;而在跟人写3页A4纸长度的短信时,也收到了一些supernative级别的评价。对方甚至说,简直无法想象如果他能读懂中文,会收到什么样的文章!我很不好意思地想,嘿嘿,其实中文也就是这样了。巧言令色,鲜矣仁。

不过,说到中文。我常年写blog这件事,身边的人几乎都知道。格格巫就不止一次流露出很想读一读的意思。但我文字过于随意,又很喜欢用一些网络烂梗,在传统的翻译软件里跑一趟,出来的东西往往不知所云。Deepl刚出来的时候,文科朋友们已经哀鸿遍野,但我把自己的blog导入进去,吐出来的结果仍然是亲妈都认不出。自从有了chatgpt我发现,我的blog处理起来没那么难了,比如前几天的年终总结,chatgpt就给出了很漂亮通顺的翻译。当然这件事情就不用告诉格格巫了,最近写的东西,他还是不要读的为好。

最近我也在考虑交钱把chatgpt3.5升级到4.0,升级之后貌似就可以把Dall·E合并进来,直接让AI帮我做图像处理的工作了。估计让AI进行简单的模型处理或设计类task也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我仔细想了一下,即使那一天到来,自己的工作也还是不能被完全取代,对此我还是很有自信的。我自己的工作并不完全限于做一个普通水平中位线的设计,而是利用设计帮助甲方解决一系列问题(有时候甚至包括各种人的心理问题),而且这个设计从各种角度来说还是需要位于普通水平中位线以上才行。但与此同时,某些更多处理基础工作的同事从我的角度看来,是完全可以被AI替代的。但这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呢?比如我现在交给同事一个具体(不包含创造性劳动)的指令,他工作一天后我收到一个成果,我再给出修改指令,几个小时之后我拿到自己期待的结果。这个过程如果由计算能力强大的AI替代,可能耗时只要几分钟(而且那几分钟可能是我写指令的时间),最后的结果是我进入一个脑力劳动的地狱,不停地给出指令并得到结果,最后被熬得油尽灯枯,毫无创造力。就像自从机器替代了大量体力劳动之后,普通人日常工作的劳累程度爬上了一个又一个新的高峰一样,人类的自我戕害是永无止境的,或者说唯一的止境就是灭绝吧…哎。

只要一开始想象宏大命题,我为什么就只能想到💊。

Written by in: 无聊之事 |
Nov
10
2023
4

难看话剧的一个后续

敏感词最近在泰缅边境上活动,前两天给我展示了一下伊手机地图上看到的风景。

跨过莫艾河就是妙瓦底,那里有著名的kk园区。如果zoom in一下,能看到附近很多神奇的地名标注,比如:

又要迟到了 ,蟹老板也许会开除我,诶嘿嘿嘿嘿
黑龙江省社会科学院南方研究所
花炮厂
水牢取水点
中国兵器集团工业有限公司缅甸分公司
环亚猪仔厂
核弹发射井
尸油提取房
武昌理工学院学生实训基地
kk公园庄园
猪仔酷刑室
净身房

非常黑色非常博尔赫斯非常一言难尽,而且好笑。大概比那个无聊话剧好笑一万倍。

Written by in: 无聊之事 |
Aug
21
2023
6

in Summer we do weird things

上一篇说胡话的不算,我停更已经3个月了,这算不算创了纪录?

终于从某种角度理解了中年的况味!早几年自我感觉还年轻的时候算得上是行动主义者,做事情不过脑子,做的过程中被情绪驱动才开始检视自己,一边检视一边创作热情高涨,动辄跑到树洞里来井喷;现在的情况则反了过来,不管做什么都把自己作为审视对象,横七竖八一顿分析。就像平静的湖面上落了一滴雨,貌似很快就消失不见,但水下面又暗藏着无数汹涌的漩涡,然而却喷无可喷…不是说没有什么可以喷的,恰恰相反,想说的东西太多了,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而且知耻近乎勇,有些东西说起来毕竟不像年轻人那么理直气壮…思来想去,怎么喷、什么角度,喷出来意味着什么…想不清楚,最后愤然决定,算了,别喷了,写小说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长话短说,请催更的亲友们忽略上面近似喷的胡言乱语,总之就是我憋了三个月之后居然决定要写小说了。这可能是我作为一个矿工挖过最大的坑,但不管怎么说我已经搜集了一些素材。请亲友们期待。

既然把那些潜流暗涌归到另外一个池塘里面,我现在高兴地宣布:恢复正常博客创作!撒花!

Written by in: 无聊之事 |
Jul
05
2023
0

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耗子尾汁

Written by in: 无聊之事 |
Mar
25
2023
1

来来回回

格格巫春假期间,我火速跑到芝加哥晃了一圈又回国了。

芝加哥和上海之间直飞的航线还没恢复,我这次选择在三藩转机,来回二十多个小时,非常折腾。听票代大哥说这次是美国的航空公司拒绝增加航班,简直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欧洲的航线貌似倒在慢慢恢复,但中国的航班可以从俄罗斯上空飞,比欧洲各航司的航程更短,也引起了欧洲人的不满,听说因为这个原因也有航线被取消掉。一不小心订到国航南航票的我情何以堪,只能一边飞一边祈祷自己好人一生平安….

………………………………………..

芝加哥跟中国的时差有14个小时,属于黑白颠倒的范畴,远程工作起来非常困难。以前飞先生还在的时候,作为朝前7小时时差,朝后也是7小时时差的中欧时区人,他还能起到一点桥梁作用,先跟上海开完会,下班之前再汇报给我。现在桥梁既然没了,我只能起早贪黑,净是在一些奇葩的时段工作。

回国之前请同事们配合我的时间,早一点到公司开日会讨论设计,免得我三更半夜还在客厅里对着电脑声嘶力竭地吼。说来无非就是10点半改成了945。但我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请大家民主地协调哪一组先开哪一组后开,后开的组当然可以晚点到公司,relax一点。然而我在美国呆了三周,前面十来天这种所谓的协调都完全没发生过:有一组的组长比较积极,所以直接每天第一个开始。这一组讨论设计的时间往往也比较长,所以其它组慢慢悠悠来了公司,刚好可以进会议室接上。结果好死不死,积极组的组长最近part time,中间有两天不上班。他事先安排好了自己组员的工作,不需要跟我开会,也没告诉其它组的人。等到我吃完晚饭万分痛苦地上线,发现会议室里没人。抱怨之后就有平时帮我负责管理上海办公室的同事跳出来安排,A组先,然后B组,C组最后。

我有点哭笑不得,上纲上线地说大家不懂得民主协商,这下所有人都不开心了。积极组的组长觉得自己天天最早上线还要挨骂,负责管理的同事觉得我容易吗天天帮你张罗最后还落不下好,默默靠边站的盆友们觉得自己任劳任怨 ,别人怎么安排就怎么服从最后还要被上纲上线。

我:

不过上纲上线也不是全无用处,最后几天这种情况得到了改善。据说大家在没有我的群里进行了深入的民主沟通。再在每天下班之后把第二天的开会顺序在有我的群里进行公示。

………………………………………

回到上海后,跟一个前同事通电话。该前同事在杭州开着一家自己的事务所,据说最近跟美国有一些业务往来。听说我在美国,该前同事说美国时差挺好的,跟中国工作起来比在德国方便。我缓缓打出三个问号。德国和中国有7个小时时差,调到夏令时后是6个小时,大家努力一下工作时间还能有一两个钟头的重叠,抓紧时间就能开个会把工作沟通清楚。但中国美国之间怎么协同工作?我问了半天,这位前同事也没有解释得很清楚,挂上电话我才想起来,他的意思好像并不是说中国和美国之间的时差有多利于协同工作,而是一个活中国做完了美国做,美国做完了中国做,可以搞成国际三班倒。而且不管中国还是美国的打工人都可以随时拉起来开会,不用在乎他们是不是正在休息,不像欧洲人一下班就跟消失了一样,对血汗工厂非常不友好。

想清楚这一点,我陷入了深深的思索。这些人毫无心理障碍地支使自己的员工,事后提起连一丝丝的愧疚都没有,他们是如何做到的?到底是我有问题,还是他们有问题?我继续这样开公司,会倒闭吗?如果公司不倒闭,我自己会破产吗?

啊。

Written by in: 万水千山,无聊之事 |
Feb
18
2023
3

或轻于鸿毛

整理照片的时候格格巫打电话过来,就一边给他展示成果一边闲聊。

我说,这么一大本一大本的照片,摆在书架上看着也是气势恢弘。我以后一个人死在异国他乡,这些照片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格格巫反应很激烈地说,你为什么要一个人死在异国他乡?!

我就觉得好笑,怎么我难道还要拉着一群人来陪葬不成?

格格巫说一个人死在异国他乡这个说法就很残酷。

我说,异国他乡对我来说绝对是更好的归宿,而我没有小孩,一个人死应该也是必然的事情吧。

格格巫说不会的,你会有自己的亲人和朋友陪伴的。

我说那可非常不见得。而且你为什么会觉得一个人死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呢?

格格巫说你这个人年纪轻轻怎么开口闭口死死死。我不想谈死的事情。

于是我嘲笑了他两句,我们转移了话题。

Written by in: 无聊之事,有涯之生 |
Jan
01
2023
23

Night on Earth

2022年最后一天。早上醒了格格巫在床上焦虑症发作滋哇乱叫,到半下午又有朋友打电话来说“我抑郁症20年一直没跟你说现在病情加重了”……

所以2022年快点过去吧!阴霾退散!!!

闲着也是闲着,来讲两个跟出租车司机有关的小故事。

第一个是mimo酱讲的。我们一起吃饭,酒足饭饱之余聊到时事,我开始抱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她忽然说起来有一次晚上打车,上车之后发现座位上有一个便当,手一摸还是温热的,于是说哎呀,怕不是上一位乘客下车的时候把便当忘在车上了。司机听了,若有所思地说,哦,那个便当有可能是我的呢。

原来上一位乘客在路上跟司机聊天,听到司机说还没吃饭,就建议司机接完这单休息一会儿,顺便吃个饭。司机说最近世道不易,钱也难挣。刚好现在有活儿,那还是赶紧多跑几单。自己一个大男人,饿一会儿问题不大。那位乘客就说自己刚好有个便当,本来准备带回家吃,也还没有碰过,如果司机不嫌弃就顺便吃了吧。司机客气了两句,乘客下车的时候也没有注意,没想到还真的把便当盒留下了。

Mimo总结中心思想:世上还是好人多呀。

另外一个小故事是我自己的经历。回柏林之前去深圳出了趟差。我们在一个新建的商场里有三个项目,其中两个施工都接近尾声了,我顺道去看一下完成的情况。打车从机场出来,司机很健谈,我们就聊了起来。

司机听了我的目的地,说,啊,某某商场,很高级的啊,一个包就要十几万,跟我这个车差不多了。过了一会儿又说,我老婆最喜欢逛这个商场了。

我就问,那你陪你老婆逛商场吗?

他说,有时间一定陪啊,老婆喜欢的东西都会给她买的!

我问:十几万的包也买吗?

他说,那肯定是买不起,但是几百块钱的口红经常都买的,我老婆最喜欢了!

过了一会儿又找补说,前几年iphone6出来的时候,一个要卖5000多块钱!我老婆喜欢得不得了,我只有6000块钱,还不是眼睛都不眨就给她买了。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们连肉都吃不起!

我说:哇!厉害!

他说,那可不。我们只好天天去丈母娘家吃饭,还不敢提买了iphone6的事,怕丈母娘骂我们。我努力工作,全部的钱都给我老婆!

我问:那你老婆做什么工作呢?

他说:咳,在家里带孩子!怎么能辛苦她呢。我在外面挣钱,她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我:…

这个故事的中心思想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大概是反对iphone和香奈儿定价过高罢。

Written by in: 万水千山,无聊之事 |
Oct
22
2022
3

破烂世界

啊。夏天过去了。美好的夏天啊,总是那么短暂。(我也不是有意要双关,总之。)

这个夏天我给自己列了长长的to do list,总的来说完成得不错,最后剩下两件事没做完:申请护照和断舍离。申请护照比较复杂,如果变成德国人,回贵国就会变得麻烦。而一时半会儿又不能不回贵国,所以申请护照的事情就这么一拖再拖;断舍离比较重要的一个步骤是把整理出来的破烂放到ebay上。整理工作已经部分完成(日常用品整理得差不多了,厨房用品也整理了一小部分,衣物则几乎还没开始),我已经搜集了一个大纸箱弃之可惜留又无益的破烂,但在ebay上卖东西确实是一个大工程:需要给破烂们拍照,给它们加上一些描述文字放到网上并且干预拍卖的过程,最后如果真的有倒霉鬼上钩,还得把破烂们打包给人家寄出去。听说还需预先了解寄送的费用,不然说不定会搞成赔本买卖。一想到这个复杂的程序我就头大如斗,暗自把“断舍离”的deadline推到了明年。

在卡塞尔我也看到了一个跟破烂相关的作品:Return to Sender。这件作品来自非洲的艺术团体the nest collective,包括装置和影像资料。Return to Sender丰富了我关于破烂的知识,其中一些我自以为了解,但看完整个作品后,我发现自己对破烂这件事了解得还是太肤浅。快时尚产业在全球制造了大量破烂,我也贡献了自己的绵薄之力。日复一日地买买买,衣橱几十年来一直在爆炸的临界点上。以前我会定期把不穿的衣服整理出来,清洗之后带去红十字会的旧衣回收站扔。所谓的旧衣回收站就是一个集装箱,以前几乎每个街区都有。集装箱上面有个旋转抽屉,旧衣服放进去后转动抽屉,衣服就消失在集装箱里。这个旋转抽屉的目的据说是防止流浪汉偷衣服,然而这些回收站不就是为了流浪汉们设置的吗?他们需要衣服为什么不能直接拿呢?这事我一直没想明白。

return to sender的记录片里提到这类回收的衣服会经过整理,先挑出最好的卖给二手衣物商店,次等的分发给欧洲本土的慈善机构,几轮筛选之后最差的被成吨运到非洲。而非洲人竟然还得花钱来买这些破烂!有一阵某国政府在公民抗议之后决定不再接收这些欧美来的破烂了,结果居然被欧美用经济制裁来威胁,只好灰头土脸继续购入…the nest collective的艺术家认为这不仅伤害了非洲人民的尊严,也阻断了非洲本土成衣业发展的可能性。伤害尊严这件事我们在贵国的媒体上也时不时能听到,一旦涉及慈善捐助总有类似讨论。“灾区的人民难道就该穿你们的破烂吗?”批评大概是这样的论调。这种批评当然是出于尊重弱者的好意,放在非洲那个context里面也不难理解。但不能捐旧衣还是有点超出我的理解能力:我自己捐出去的衣服都预先清洗过,也并没有什么破损。虽然我的品味奇突,但远方未必就没有愿意欣赏之人。买新衣捐出这件事让我感到为难:那还不如捐钱让机构的人代买呢。

这两年柏林的旧衣回收站也越来越少了,不知道是不是在响应来自非洲大陆的批评,或许还有些其它什么原因。捐衣服变得越来越困难。不过这两年我消费的脚步渐渐停了下来。家里的衣柜早就爆满,旧衣既然没地方扔,新衣也不知该往哪里放,不如先省省钱。人到中年,穿衣以舒适自然为主,喜欢的衣服反复穿着直到破洞为止,更是压低了置装的频率。很多衣服因为不够舒适自然,已在柜子里闲置很久。夏天断舍离的时候,清理出来一大包内衣:丝袜、蕾丝花边内裤、胸罩:这些东西占据好大一片地方,但我应该永远也不会再穿它们了。

丝袜是一种极端女性化的单品,需要跟各种同样女性化的裙子、单鞋搭配服用。而我从小就不喜欢特别女性化的装束。siran曾给我提供过一种思路,用网袜或者丝袜搭配中性化的裤装和皮鞋,当然运动鞋也可。这个concept我很喜欢,符合我一贯以来追求的闷骚风格,但奈何丝袜过于娇贵,脚感也并不舒适,所以每次打开装袜子的五斗橱,我的手都口嫌体正直地伸向了棉袜。

蕾丝花边内裤…则是一个噩梦。大部分蕾丝花边内裤都相当不舒服,各种卡,各种勒,各种磨。虽然抱着“约会的时候应该能穿吧!”的心情买了很多,但几乎从没穿过。就连约会的时候也没穿过:因为性感的内裤并不符合我中性化的审美,不管是给对方留下一个“刻意取悦”或是“不做自己”的印象,都会给约会罩上一层阴影吧!格格巫看着我把五颜六色拉拉杂杂的内裤们团起来扔进大布袋,有点郁闷地说:你怎么从来没穿给我看过?

而胸罩!我得说,我拥有几十个花花绿绿的胸罩那都是中了SATC的毒!Carrie Bradshaw女士拥有形状完美的胸和各种高档胸罩,而且她都是用手洗的!我和姗姗曾经作伴常逛kadewe,而我们流连最多的地方之一,就是商场美丽精致的内衣部。那几年我为这些胸罩花了多少钱呐!可惜兴奋一阵之后它们就都在衣橱里积灰了:胸罩可真是太不舒服了,不管有没有钢圈都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我也不介意激凸,90年代的女明星不都是这样干的吗?而且Bradshaw女士在SATC片头那条可爱的粉红色纱裙子下面,不也没有穿胸罩吗。

anyway,这一大包内衣不能送去旧衣回收站,等到阿姨来打扫卫生的时候,我就很不好意思地问她要不要。结果伊很高兴地接受了,她在菲律宾老家有很多孙女辈的小姑娘,阿姨想把这些内衣带给她们!想象着小姑娘们在遥远的太平洋岸边穿着这些蕾丝纱网绸子缎子,我觉得有点儿脑仁儿疼。这里面有些东西好像很不对劲,但我不知道是什么。在卡塞尔浓厚的艺术氛围中我又想起了她们,希望远方的她们能感受到用丝袜连接起来的祝福(at least)。

Written by in: 万水千山,无聊之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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