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n
01
2023

Night on Earth

2022年最后一天。早上醒了格格巫在床上焦虑症发作滋哇乱叫,到半下午又有朋友打电话来说“我抑郁症20年一直没跟你说现在病情加重了”……

所以2022年快点过去吧!阴霾退散!!!

闲着也是闲着,来讲两个跟出租车司机有关的小故事。

第一个是mimo酱讲的。我们一起吃饭,酒足饭饱之余聊到时事,我开始抱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她忽然说起来有一次晚上打车,上车之后发现座位上有一个便当,手一摸还是温热的,于是说哎呀,怕不是上一位乘客下车的时候把便当忘在车上了。司机听了,若有所思地说,哦,那个便当有可能是我的呢。

原来上一位乘客在路上跟司机聊天,听到司机说还没吃饭,就建议司机接完这单休息一会儿,顺便吃个饭。司机说最近世道不易,钱也难挣。刚好现在有活儿,那还是赶紧多跑几单。自己一个大男人,饿一会儿问题不大。那位乘客就说自己刚好有个便当,本来准备带回家吃,也还没有碰过,如果司机不嫌弃就顺便吃了吧。司机客气了两句,乘客下车的时候也没有注意,没想到还真的把便当盒留下了。

Mimo总结中心思想:世上还是好人多呀。

另外一个小故事是我自己的经历。回柏林之前去深圳出了趟差。我们在一个新建的商场里有三个项目,其中两个施工都接近尾声了,我顺道去看一下完成的情况。打车从机场出来,司机很健谈,我们就聊了起来。

司机听了我的目的地,说,啊,某某商场,很高级的啊,一个包就要十几万,跟我这个车差不多了。过了一会儿又说,我老婆最喜欢逛这个商场了。

我就问,那你陪你老婆逛商场吗?

他说,有时间一定陪啊,老婆喜欢的东西都会给她买的!

我问:十几万的包也买吗?

他说,那肯定是买不起,但是几百块钱的口红经常都买的,我老婆最喜欢了!

过了一会儿又找补说,前几年iphone6出来的时候,一个要卖5000多块钱!我老婆喜欢得不得了,我只有6000块钱,还不是眼睛都不眨就给她买了。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们连肉都吃不起!

我说:哇!厉害!

他说,那可不。我们只好天天去丈母娘家吃饭,还不敢提买了iphone6的事,怕丈母娘骂我们。我努力工作,全部的钱都给我老婆!

我问:那你老婆做什么工作呢?

他说:咳,在家里带孩子!怎么能辛苦她呢。我在外面挣钱,她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我:…

这个故事的中心思想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大概是反对iphone和香奈儿定价过高罢。

Written by in: 万水千山,无聊之事 |

23 Comments »

  • 窝窝 says:

    光有陌生人之间的温情和亲密爱人间的全情投入是远远不足以抵抗今日之状况的。

    很多人以为2022已足够糟糕,但2023对个体家庭也许更糟,尤其家里年老体弱多的。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能幸免,都飘着血与痛。还要忍受慕容复孝子贤孙们的指鹿为马,精神虐待。我不能忍受这样的虚伪,太虚无了。没有底线。

  • messer says:

    嗯,是的,但越是这样,越需要陌生人之间的温情和亲密爱人间的全情投入。这可能也是日常生活的政治的一部分。

  • 听听 says:

    咳,全职主妇这种事……我也不知道第二个故事能说明些什么。

    前几天看了个视频,讲江浙那边的视频小镇,培养各种主播。出镜颇多的一名女士说,我结婚之后公婆对我说,只要你们小两口不乱造,家里的钱过一个中康以上的生活还是没有多大问题的。但是七年后,我一定要出来工作,因为我突然发现我自己没有了在这个社会上存在的“身份”。

    之前跳钢管舞也认识一个大姐,老公是花瓣厂高层。她是90年代初的大学生,陪着老公在各地调派,从来没有建立起自己的职业生涯,所有工作都是很初阶的那种文员。她说,我出来跳舞就是因为我在家都要崩溃了。只有出来和你们在一起这几个小时,我是有自己的。她还说,自己认识的很多家庭主妇都是处在抑郁状态,所以她还去考了心理咨询师二级证,打算为心情陷入困境的家庭妇女们提供帮助。

  • messer says:

    我是觉得挺神奇的。可不可以这样想:就是他党鼓吹了这么多年半边天其实完全没啥用。之前主要是穷,现在有点钱了传统就又跳出来,把女的们又赶回家里去了?

  • 听听 says:

    传统这件事,就非常强大,倒不见得是革命鼓吹无效的问题。如果革命鼓吹完全无效,女性的境况可参考日韩。只不过,革命叙事一旦放松,橡皮筋就会往它松弛的方向回归。

    更何况江浙闽赣等地,传统保留得好。妇女们是一直不工作的。革命年代出门工作也并不很多。改开之后大把人出洋,女性留在家里照料,也并不工作。

  • messer says:

    是啊,因为这个原因…我也一直对国学相关的一切…都接受无能。

  • 听听 says:

    我以前也是接受不能啊。但是后来我转变了想法,这他猫的不就是争夺话语权的战场吗?

    如果我们能够有一定的话语权,为什么不能把模糊的话语朝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阐释呢?

  • 听听 says:

    另外一点心得是,越是“上古”的东西,越是没有性别色彩。明清之后流传下来的“启蒙”,性别糟粕就很多了。

    如果想在“国学”里翻转话语权,可以借助溯源特别老的祖宗直接跟“爹”干。

  • messer says:

    欧美人其实就是这么做的。但是我也想不出来是不是可以在国学的基础上这么做,因为欧洲的历史上是有“人”这个概念的,这个概念可以一步一步地被延伸到之前不被真的当人看的人上面去。但中国的文化讲的是一个有层级的系统,如果有层级的系统是底层逻辑的话,爬再高我也觉得没意思。

  • 听听 says:

    就我现在看的《易经》来说,是平等而辩证的一套系统。阴阳是对等的,乾坤是对等的。没有任何的性别讲究。

    但是日后各家的阐释就,一言难尽。

  • Anonymous says:

    保持语言的纯粹性。

    顾城说;“现代汉语是用脏了的人民币,我要把它洗一洗。”

    我这些天常想起这句话. 在一个话语场中,干净的汉语,有意义,实事求是,自由灵动的汉语如何表达现实和普世价值?

    未来会怎样,大家都不知道。我现在只知道江浙沪包括河北山东供应商都哐当哐当地在生产,没有热火朝天,也没有发生什么巨变,就是活着,生存,就要劳动的样子。

    温顺,强韧的中国人就这么活着。

    古书里能看到什么呢?古文之美。
    古版书能看到什么呢?书法和纸张的巨大美感。

    除了美、我看不到其他,也许也没有其他。

    割席,与慕容复丁春秋们同坐再也不能了。
    想起金庸写天龙八部,内心愤慨又绝望吧。过去我不理解为什么黄蓉会喜欢郭靖?现在彻底懂了,因为郭靖救民与水火,正直坚韧,内心宽广博爱,这才是人类社会的中流砥柱,是良知啊。黄蓉说杨过和黄药师都是小聪明,小聪敏也没说错。

  • messer says:

    to 听听:是的。中国的古代文本有一个重要的特点就是模糊。云里雾里的东西大家怎么套都OK。对于我来说,一方面这是我自己也“刻了DNA”的底层感知,我会觉得这种模糊是美的,但另一方面我也会觉得厌烦。而说到底我听到传统会觉得本能的抗拒,也因为我们外儒内法的社会和等级森严的日常生活跟易经的关系不大。

  • 听听 says:

    是的,你说的这个太对了,“说到底我听到传统会觉得本能的抗拒,也因为我们外儒内法的社会和等级森严的日常生活跟易经的关系不大”。

    不过,我觉得的好玩的地方在于,中华文明所有玄学的最最最最底层,恰好是易经。当你把尊卑关系、等级关系这厚厚的外壳敲掉,其实能得到一套非常有趣的跟现代观念契合的话术。当然,这是对日常生活是那么外儒内法等级森严的一种“尿遁式”的玩法。

  • 听听 says:

    另外我还想补充一句,日常生活这么外儒内法等级森严臭不可闻的另一个原因是,它还完美地把社会达尔文主义给融合了进去,陈年的大粪和着隔夜的尿,味道之冲。

  • 窝窝 says:

    热点太多,总想聊聊。

    朱熹在一个特别美的地方阐释理学-武夷山。去年游玩了一趟,群山竖立,山顶有古老桂花飘落,香韵幽远。溪流清澈宽阔,坐在竹筏上漂流行进,惊见一种极小极小的小小鸟叽叽咋咋瞬间袅婷掠过凤尾竹叶,还有群游的小青鱼迤逦伴行,跳跃飞起,快乐乐地吹破古老桂花的香雾。然,就在这样的场域里,我听见摆杆前行的竹筏人说,前面那块石头就是朱熹写书玄思之处!

    理学,朱熹,是多么可怕的事物啊!

    萧红写生死场,我小时候当恐怖小说读的,句句都是血泪,里面很多深层思想基因,我看都是朱熹这些人种下的可怕种子!萧红伟大,一路奔波,一路写,生死场,萧红写了自己身边事,冷静,真实,充满真情实感。

    张爱玲也写过农村故事,她不了解,就写得非常隔。

    身为十八线小县城出身的一员,我再次觉得非常愤怒,就是愤怒,被各种消息愤怒。雪山崩吗?崩了也是最底层的倒霉。我上初中时因为自以为读了几本书非常自负,和我爷爷讨论京华烟云和齐邦媛。我爷爷说,这都是有钱人家的事,逃难也得有钱啊!

    P药没进医保,我感觉就是刘姥姥们她家地里的农户看起来只能吃点灰了,萧红生死场里的可怕现实再次翻卷到现代场域,还想多形态啊,这就是朱熹理学再世意识形态大现行吧。

    话说金庸看电影版东方不败李连杰时非常不快,他说,那不是他写的小说。我现在也很不快,东西厂公公们何时干过人事?它们不仅仅社达,它们还社残废红白脸,不信你看看它们,是不是红白脸,可怕

    亵渎神灵啊!亵渎神灵。鬼神皆可唾之。

  • messer says:

    to 听听:是的。社达也是从不尊重人的价值+任何人都没有安全感必然导向的现象。另外说到中华文明的最最最最底层,就像大家说诗经也充满了力量一样,固然对,但也让我觉得不知该如何面对,它们反正好像也已经消失了。

  • 听听 says:

    我觉得倒是没有这么悲观,只看网上是这样的,但线下还是不一样。如果没有那种充满了力量感的普通人的不寻常应对,你没有办法解释,每当情况乱成一团的时候,生活本身是怎么又“活”过来的。

  • messer says:

    to 听听:是的。我最近也在想为什么我会这么悲观,或者比如我会比一些朋友更悲观。可能是因为我对那些充满了力量感的普通人知之甚少,对她们的存在本身我也充满了怀疑。这几年我总是在亚洲、欧洲和美洲之前来回横跳,在哪里都待不了很长的时间。虽然从某个角度来说这也是我自己拥抱的生活,但久而久之我也发现,这阻碍了我和任何一个地方发生联接,甚至以前建立起来的联接也有些断掉了。本来我在年终总结的时候还想写一写这个事情,但老年痴呆症发作,那天写的时候一直在想说我有个什么事情想来说一下来着,但一直想不起来,就草草结束了。

  • 听听 says:

    我其实是在2008年意识到这一点的。当时的那种情形,真的就是“天崩地裂”,所有人都在一片惶恐之中,哪怕是在无政府状态下,仍然急切地想要为陌生人表达善意,很类似,“你和这个地方共患难过”。此生都很难忘。

  • 听听 says:

    其实我也就是在那时候非常真切地认识到,生活只要稍微好一点,普通人会有多么善良。完全并不像有一些书有一些人说的那么“丑陋”。在毁灭的巨大阴影笼罩下,人们表达出来的是善意,我想至少这命不该绝吧。

  • messer says:

    to 听听:啊我要回成都了…我们吃什么好呢?

  • 听听 says:

    啊?哈哈哈,不知道,你想吃点啥?各种网红店就算了。也可以从你家那边往城外开开,哪家顺眼吃哪家。

  • 窝窝 says:

    真实是什么?真实是如果有更好的准备,所谓的prevention就会避免更多的重症和死亡。这些死亡和重症在更好的预防策略下实际可以避免的。每个生命的灰飞烟灭都会在她或他的家人那里经久不息。

    人和人的善意链接是人群社会的特质之一,人和人之间不仅仅有社达,社灭,还有勇敢,温和,理解和互助。

    在经历了第一轮大感染后,我们的江浙沪湖北湖南山东河北供应商都在稳定生产,没有波澜。就是努力向前推进的样子。但是为什么不可以在普世价值,医学,科学方面做得更好呢?你知道在这些巨大生产恢复效率下每个个体的经历吗?

    有的家庭挺过了第一波,那些没有挺过的呢?那些纯洁的小白呢?那些倒下的人呢?

    在任何一种状态下,身为人,身为人群社会,都会找到趣味,善意,勇敢和才华横溢。比如学校和街上的小白们,比如诗意纵横的王小波,比如跑到他国大写特写不公的托马斯曼!比如走过尸体去买软糯蛋糕的张爱玲,比如困坐在旅店里看天上一朵云的萧红。这都是人的状态。

    但为什么茨威格要死与昨日世界?王小波为什么说他一直抑郁?萧红什么心理机制那么爱着萧军?张爱玲为什么躲轰炸的时候要看孽海花和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

    瓷器国只配当生产机器社达小分子吗?

    仅有人和人之间的善意不够,我们需要的是真正普世价值可以在社会中成为一种可遵守的尺度和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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