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ct
16
2022

硕鼠硕鼠

旧照片上的旧照片上的我的背影

参加卡塞尔文献展的艺术家里有一对中国搭档,曹明浩和陈建军。我之前以为这两人是四川人,因为她们的作品里流露出一种非常四川文化圈的气质,后来发现人家只是旅居四川的北方人。她们带来了跟四川水系相关的一系列作品,其中一组叫做《水系避难所#3》。《水系避难所#3》被放置在卡塞尔风景如画的巴洛克园林中,正对着欧洲宫廷通过人为干预制造宜人小气候提高栽培技术的美丽橘园。装置的主题是一个黑黑的毛毡帐篷,仿佛在跟沉默的景观进行某种磕磕绊绊但倔强的对话。

《水系避难所#3》包含影像、出版物和研讨会。影像是其中比较主要的一个部分(大概吧,因为一直在帐篷里滚动播出),叫做《草、沙和全球环境机器》。这个小电影记录了若尔盖草原令人沮丧的沙化进程,展示了牧民们与自然徒劳无功的抗击,中间插入了一些来自艺术家的搞不清楚是不是认真严肃的评论。

然后我就发现:这个地方我去过的哇!

2005年我在UDK念本科二年级,读书的时候每年寒假我都会回国。那一年几个朋友提出要跟我一起回去“探索中国”,她们是飞先生夫夫、安、乌里以及我的前男友J。虽然有外国友人同行,但我对参观传统景点不感兴趣,飞机落地北京,草草看了一眼故宫长城,就马不停蹄地带着大家去了兰州。从兰州出发,我们开始了一趟从甘南经由川西一起回成都的旅程。在路上,因为风土景色跟想象中稻田蓑笠的中国差距越来越大,伙伴们惊恐地问我:你该不会是要把我们卖了吧?

路过藏传佛教各大寺院,亲手掰过牛粪生过火,还经历了迎接转世灵童的大场面之后,我们来到了漫无边际的若尔盖草原上。本来的计划是要欣赏若尔盖花海,但德国的寒假是三月间,还要等一两个月才是草原鲜花盛开的季节。吉普车把我们拉到一片焦黄的枯草中,举目四望,苍茫的草原上满是地洞,成千上万肥硕而不知是老鼠还是兔子的动物在洞中跳进跳出,热闹非凡。朋友们看到这样壮丽的“打地鼠”盛况都惊呆了,她们问我:你说的花在哪里??都被这些肥老鼠吃了吗???

后来我们从牧民那里了解到,这些胖胖的生物叫做“鼠兔”。它们是若尔盖草原沙化的罪魁祸首。鼠兔们在草原上没有天敌(所以狐狸和狼都去哪儿了?可不可以从外地引进一些。),繁殖得如火如荼。它们的洞穴在土壤之下盘根错节,把草原上植被的根系都破坏掉了。

十七年过去,在万里之外的卡塞尔,忽然在一个艺术展上又看到那片满是地洞的焦黄的草原,肥硕的鼠兔们仍然不知疲倦地跳进跳出。沮丧的牧民们面无表情,还在徒劳无功地跟它们厮斗。真是。大脑宕机三秒钟。

十恶不赦的罪魁祸首!

Written by in: 万水千山,无聊之事 |

2 Comments »

  • 别扭 says:

    鼠兔也很无辜,明明是万恶的人类破坏了生态平衡!

  • messer says:

    这个好像还真的有点说不清楚,我记得我当初和这个夏天都看到过说不太清楚鼠兔们是怎么来的为什么会泛滥成这样,大家也一点法子都没有。大自然也是很无厘头以及无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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