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y
03
2011
0

疯人院里欢乐多

为什么我从来没有隆重推出过柏林我最爱的地方——大墙公园呢?

我常常说柏林是座疯人院。在这座贫穷而荒凉的大城里,生活着许多不得志的穷学生,没出名的艺术家,半红不黑的小演员——除了钱他们什么都有:奇思妙想与荷尔蒙,无穷无尽的精力。最后一枚大子儿用来买啤酒,提到地铁上去喝。他们在这座城市里尽情地发疯,一旦发上了档次,疯到被承认,他们就离开柏林去纽约去巴黎去伦敦功成名就,但在柏林的时候他们一无所有,只有快乐。大墙公园,就是这座疯人院放风的地方。

有一次我和猪酱走在大墙公园附近,正在讲柏林疯子多的事情,迎面就走来一位面目模糊的中年大叔,他从头到脚都正常得让人无话可说,除了手中的那只香蕉。大叔将一只跟他长得一样普通的香蕉郑重其事地举在脸旁边,旁若无人地跟香蕉另一端不知道什么生物讲着电话,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猪酱和我顿时看得满脸黑线,为自己没有这样一部可以用来通话的香蕉感到惭愧。

大墙公园实际上是某一段柏林墙旁边一块巨大的空地。每到星期天这里会有跳蚤市场。天气晴好的日子,柏林人倾巢而出,挤在这片空地上,啥也不干。

或者也可以秀肌肉,拉韧带,做俯卧撑

还可以扔彩球,练杂技……

总之,放风的时候想干什么都可以。

像我们这种略显正常的人,常常在这些身怀绝技的大仙面前自惭形秽。只好用不理智消费来弥补内心的空虚,通常一去就直奔公园旁边花花绿绿的跳蚤市场。

那里有人卖心肝做吊坠的项链,心肝还放在天平上称称。我觉得这个设计非常大岛渚,阿部定爱到要死要活,最后把情人儿的那话儿割下来当项链坠,不知道跟心肝比起来哪个更惊悚?

还有很多人买黑胶唱片。我曾经也一时心动存了一些,现在它们不知道散落在哪个垃圾堆里。:sad: 还有abba和披头的精选呢!还有莫扎特呢!

逛一会儿也可以整瓶酒去太阳底下tan tan,不过我今年的配额已经满了。我已经像黑鬼一样了。

反正跳蚤市场上卖东西也没有什么逻辑。像这位卖吉他的大叔也卖钢盔。请问钢盔有谁买?买来做什么?比如上面画了粉红色天使的钢盔?——问出这些话来的人显然就还未进入状态。

而这位大叔也卖吉他,但是也卖些三脚架,破电线,还有很多山羊头!!!功能主义者再次郁闷地问:山羊头又拿来做什么呢???又不是自己打的。。。

这位大嫂就正常多了,卖旧装,还卖一点各种草草。摆在桌面上的,应该都不是危险物品。

我是可以在这个跳蚤市场上消磨大半天的。买一些乱七八糟永远也用不着的玩意儿——比如羽毛头饰,或者金色的地图。朋克T恤是可以穿出门的,当然也能买到八成新的托马斯.曼。昨天去的时候,看上一套不知道哪位老太婆留下的旧瓷器,瓷薄而白,边缘有凸起的花的纹样。汤盘菜盘甜品碟咖啡杯鱼盘汤碗俱全,唯一美中不足就是南德出品——不是麦森瓷器——还是很想买可惜现金不够。下星期再去啵。然后运回中国去存着当嫁妆。吼吼。

大墙公园最受群众喜闻乐见的活动是露天卡拉ok,刚好柏林墙下有一片斜坡,上面有罗马人古剧场一样的半圆形阶梯,大家很早就排排坐在这里,等放卡拉ok的小伙儿到来。

现场的气氛总是那叫一个火爆!空气中飘荡的气味,也不知道是荷尔蒙呢,还是大麻烟~~~~

然后那小伙儿就带着他的姑娘,推着小车滴溜溜一路小跑来了。围观的人们快乐地鼓起掌来,就象咱们小时候等那位放露天电影的大叔一样。他的小车上载着音响和花阳伞,还有大歌本儿~

唱歌是自愿上台,免费演出。重在参与。如果唱得不行,那一定要长得行,如果长得也不行,那一定要跳得high!这两位like a virgin的,就是靠令人发指的艳舞掀起了一波一波的新高潮~

看台上也有很多秀色可餐。比如这位金发大叔,虽然不是我那杯茶,却引得我旁边的小妞花痴乱颤:矮油他的铃铛脚环~矮油他的素金镯子~矮油他的腱子肉~矮油他的老相机~矮油他的大纹身~~~

有时候上台的人是专业级别的。那就很吓人。像我们这种二黄黄本来跃跃欲试,但一听到这种就彻底洩气——还是再回家苦练吧!这位sinatra范儿的大叔唱了一曲come fly with me,那叫一个技惊四座。

但也有唱得一般的,唱完了我也不知道她唱了啥,就记得大白腿明晃晃的闪眼~

然后忽然跑上来几十个人,原来是一个欢乐的唱诗班!多么滴修女也疯狂…

这位大妈上场的时候,身边的小妞笃定地说,长得如此不行,唱得肯定很好!以我对人性的悲观,我觉得这样的断语不能下得太早。哪知道大妈果然很给力,唱得确实非常好!而且唱的是闷骚无比的sweat,就是那个欢乐无比的“啊啦啦啦啦隆”。这样的一位大妈啊!真是让人情何以堪!

Girl I want to make you sweat
Sweat till you can’t sweat no more
And if you cry out
I’m gonna push it some, more, more

OVER.

Written by in: 万水千山,柏林柏林 |
May
01
2011
0

爬爬更健康

最近大家纷纷从以色列英吉利以及祖国来柏林访友游玩出差,所以我每日价吃不完喝不断,就是没有时间写论文,心中大感焦虑,为了减压,就去爬石头了。

因为蓝天上没有一丝白云,我很烧包地穿了件小海军吊带衫去岩场。哪知道北风那个吹~~~第一条上爬惯了的中难度线,还没上到一半我就风中凌乱了。贴在大墙上抖得像筛糠,不管是胳膊还是大腿还是牙都停不下来。

这条线上有两个比较难的点。一个难是因为没有抓得住的手点,另一个难是因为墙体倾斜度太大。我姿势极其难看地上了第一个点,第二个死活上不去,胳膊不停地抖。大半年没爬了,体力衰退。。。我吹着北风哆哆嗦嗦地想:俺老人家这是何苦来?好好的春日周末,我去约个会不好吗?我去逛个街不好吗?我一定要到烈日狂风中来折磨自己吗?还穿这么少~~~这是怎么样纠结的人生态度呀!两眼一闭咬碎钢牙嗖地上去了。

这条线大概磨蹭了10分钟之久。下来后给我打保护的神仙姐姐赫尔嘉表情严肃,抄起小鞭子说:看吧。久了没爬手脚都不知道怎么用了吧。休息两分钟再上一次。

内流满面。

我还抖着呢。可啥也不怕,就怕神仙姐姐扮女王啊…只好抖抖手抖抖脚,深呼吸一口重新上。出溜出溜。3分钟到顶。神仙姐姐露出了蒙娜丽莎般的微笑。我的内个小心脏哦。

然后休息了一会儿,上了一条顶顶难的。又是好几次差点放弃,但终于异常狼狈地到了顶。中间囧了一回,忘了取快挂,结果爬着爬着爬不上去了…

然后神仙姐姐让我上了一条异常简单的线重识自信心,就开始训练我上缝缝啦。

缝缝,就是照片上的缝缝。照片上是神仙姐姐在做示范。但这个示范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参考价值。首先神仙姐姐身高175cm,其次她两条傲矫的大长腿直接长到了脖子下面,所以她可以单面以坐姿一点一点地“蹲”上去。而我很悲催地矮了15公分,两条腿儿很平凡地长在pp下面,要想“蹲”足尖刚好够着对面墙,根本使不上力,所以只好用一种很难看的“大”字形手脚分开蹭上去。这个姿势跟平时攀岩时使力的位置和方式都大不相同。上了3米我就意识到身上有些肌肉自己大概从来没有用过,所以它们就都哆哆嗦嗦地疼起来了~~~这时候大风吹进了缝缝,神仙姐姐惊呼道:你不要被吹走了哦!

这个“大字蹭”同手同脚,极其难看,但蹭到10米左右,居然我也蹭出了心得蹭出了体会。神仙姐姐在下面大声赞扬姿势很标准嘛,我心中一喜,就成功登顶了。所以鼓励式教育法就是对头!

五条线爬完胳膊彻底废了,笔都拿不起来。而且所谓运动减肥神马滴完全都是骗人的,我回家食欲大炽,吃了小半只鸡,一大盘面,一棵生菜,三只枇杷,一只猕猴桃,一杯酸奶,还喝了一壶茶。 :shock:

Written by in: 有涯之生,柏林柏林 |
Apr
17
2011
0

今天天气啦啦啦

睡到日上三竿起床,还是困。过去的几天简直是不要人活,从国内回来,时差没倒直接加班到3点,第二天早上是9点开会。老K又过来柏林,三字头事务所那边也是火烧眉毛,我就象在无间道里轮回,两边轮流伺候,跑得两眼翻白。

一直在下雨。有一天还下了雹子。我困在学校里,急着赶回三字头事务所加夜班,出不了门只好给小建打电话让他来接我。10分钟后那人骂骂咧咧地赶到,塞给我一把妖里妖气的大白伞,说你再这样折磨自己大家就要放弃你啦。看我嘴角往下一沉,又赶忙说,当然我肯定还是会来给你送伞但是…话没说完我已经扑上去在他的大脸巴子上狠狠亲了一口。

其实下雨我很喜欢,高中的时候还经常和猪酱冲到操场上去淋大雨。就是去年回国两场泥点子淋出了下雨恐惧症,只要看到地下湿就赶紧找地方躲。前几天骑车在路上,雨忽然就下了下来,雨点又大又密,全无征兆,也让人无从躲避。出于惯性我惊慌了一下,然后想起来这是在柏林,这是一场干干净净的春雨。仰起头,水珠子打在脸上,是春寒料峭,冰凉而甜蜜。街市裹在一团灰色的柔光中,但那灰和我们在北京熟悉的暧昧与浑浊截然不同,那灰色依然是柏林的玻璃空气,透亮而锐利,可以在人心上划出一个脆生生的小口子。

睡到日上三竿起床,还是困。修窗户的人来了,要把厨房的窗户换成保温性能更好的,拆下来的旧窗户装到卫生间,卫生间单层的窗户要扔掉。这就是传说中的拆东墙补西墙哇?工人们来来往往,不能洗澡不能吃早饭。我只好草草梳了个头,穿上跑步的衣服出门去。裤兜里塞着mp3,这几天在听小飞bump给我的一个巴西流浪歌手唱的歌。他遇到他的时候,那个歌手在巴西的一条河上买了个小船摆渡来往行人,如果他心情好,就会给客人弹个吉他唱个歌。飞先生大概是特别讨他喜欢,居然还得到了一张CD。这位流浪歌手的嗓子趣怪,曲调欢快而简单,适合一个需要调整心情的周末。

然后门外大太阳就出来了!一出楼道口,过量的光猛然灌进瞳孔,直接冲到心里,心中“嘭!”的一声就像要爆炸,莫名其妙的喜悦涌上来,大太阳天!

于是我才发现春天来了。楼下的街道都绿了,是那种羞羞嫩嫩的泛着黄的绿,因为淋了几天的雨格外生机勃勃,密密层层把街道都掩住了。路边开着大从大从的连翘,灿烂的黄色映着绿树和蓝天,鲜亮的色彩刺得人眼睛生生地疼。我立即决定跑啥步呢,买点好吃的回家做饭~~

去亚超买了笋。收钱的越南老太太刚好做了蛋挞,招待我尝尝,滚烫的蛋挞可有多好吃!厚着脸皮连吃了两个,那黄澄澄的蛋奶布丁的颜色,不就是今天的好天气吗?

在南德屠子的店里买了咸肉和猪蹄膀。这样就可以烧腌笃鲜了!又去土耳其大叔的铺子买水果,他跟我抱怨说西班牙过来的橙子不如他冬天卖的以色列橙子甜而多汁,于是我买了葱,芒果,木瓜和香梨。他又塞了一大包豌豆给我,因为今天的豌豆特别嫩特别甜!

因为有了豌豆,又去超市买了三文鱼和奶油,可以煮个面条配腌笃鲜。哗!

回家把肉煲在锅里,听着咕嘟咕嘟的声音,搬个小板凳坐在阳光里剥豌豆。春天怎么这么可爱,豌豆是小小的嫩嫩的,在豆荚里微微颤动,好诱人好色情,你们看过一个视频没有?

http://www.tudou.com/programs/view/2IPg8Zxyu34/

一大包豌豆最后剥出来只有小半碗,把三文鱼切块一起炒了浇上奶油,其实满油腻的,但入口很清爽。

最后把做面浇头剩下的奶油和着木瓜,蜂蜜和牛奶做了个奶昔,前一阵有个人跟我说木瓜其实是减肥的,可我这样的吃法,唉,不长成个猪才怪。

晚上喝酒去~

Feb
26
2011
2

pina

Friday Night。小兽医说我们去看pina吧。好主意!虽然为了从高学位的台子上爬下来,我们俩的电影约会都看的是阿凡达哈利波特神马滴,但偶尔有文化一下也不错呢!临走我又把要去“尽情地宿醉”的小贱建拉上了。

文德斯的3D纪录片,皮娜鲍什本人的镜头不多,基本上是舞团的人通过舞蹈在回忆她。幸好文德斯没有出来叨叨,我最怕他。

开场就是斯特拉文斯基的春之祭。太美了。一闷棍打晕。

春之祭的音乐再适合现代舞不过。(几年前爱乐那群街头小混混的舞姿尤在眼前,想来也是sir simon对pina的致敬吧)

每当序曲那间歇悠扬的巴松一奏响,我背上都要起层层叠叠的鸡皮疙瘩,自己也想起身跳起来。对春天的献祭是多么激动人心的场面,身体只是凭着本能在舞蹈,汗水,荷尔蒙与泥点子乱飞。定音鼓。定音鼓!男人和女人,坚定的躯干看得人血脉贲张。献祭的女人穿上红裙,要跳到疯狂跳到死。这中间有很多凌乱的意向,比如强迫的交媾,男人的悲恸与女人的骇异。还有泥土。

比看毛片儿爽。我都听到后排的人沉重的呼吸声。

其实我一直觉得奇怪,如此先锋的舞团怎么能呆在wuppertal那么个鸟不拉屎的小地方。聚集着全世界最优秀的舞者。应该都为了pina吧,她带领他们创造出一个独立的世界,在哪里都没有关系。wuppertal的城市里有一条奇怪的吊轨电车。车厢吊在长长的轨道上穿越城市,使这个乏味的工业区小城拥有了某种荒诞,象一个巨大的游乐场,变得适合作为现代舞团的背景。

所以文德斯比较不酷。有一些舞蹈的镜头是在矿业联盟拍的。其实没有必要。又不是为了宣传德国文化产业。但反过来想,皮娜鲍什作为choreographer(我不喜欢简单地用编舞这个词),她也比较喜欢极端的场景,矿业联盟的荒凉与悲伤以及气势恢宏,一定也会得到她的认可。有几幕场景,我认出了库哈斯那条永无止尽红色与黑色相间的电动扶梯,还有炼焦厂那条用来作溜冰场的水池,有人在上面跳芭蕾,纤细脆弱的足尖舞。当然我一定能认出的是妹岛的白盒子,顶层的天台已经有斑斑驳驳的雨迹,白色的薄的混凝土墙,巨大的方形的窗,空寂而冷漠,就象世界毁灭的遗迹,然后有人在跳舞,男人女人愁肠百转的纠缠。

对。皮娜证明了用身体也能思考,在极致的时候可以到达智性的层面。最终的目的无非是莫须有的领悟和明白,是用身体,大脑,还是心,那不过是一个途径的问题。我自己虽然更青睐复杂精密的脑力劳动,但pina的方式一样让人震撼。不过能象她那样驾驭身体的人只怕少之又少,我们已经失去了先民的淳朴与直接。

走出电影院的时候小贱建满脸花痴地说:我也要参加pina的company!我白他一眼说你太肥啦!结果这个很不要脸的东西居然说,那么请叫我:fat bauch!(bauch比bausch少一个字母,在德语里是肚皮的意思)

之后我们就去“尽情地宿醉”啦。

Written by in: 军火库,柏林柏林 |
Dec
07
2010
5

比寂寞还远

回到柏林。

要打点一切恢复到正常工作模式其实也不需要花费太多功夫。两天。这个城市,再冷再灰暗毕竟是轻车熟路。

落脚的地方有一只肥胖的英国短毛猫叫做Rasputin,毛皮灰色,油光水滑甚是神气,两颗金色大眼,表情倨傲,动作滑稽。Rasputin来自动物收养站,养它的姑娘不知道名字的出典,只是想当然地觉得丢弃它的主人来自俄国。我就笑说这可是沙皇座下著名的神棍加淫棍,长着一尺来长的大家伙呢。姑娘惊呼,哦哟,我们家Rasputin可是阉了的哦!

前段时间,乱七八糟。简直没有心绪写东西,如果高兴的话,最近会一一补出来。尾巴尖儿也长过了,要按江浙人的算法,我都应该要庆祝三张,那么幸好我是四川人。总结神马地,完全不想做,就连年终总结都免了,今年日子过得象刮大风,无法总结。

走之前跟一群人搓饭,席间烟囱人忽然莫名其妙地说,看费里尼的传记,费里尼说他的人生就是在等待马戏团的开幕。烟囱人同学看到费里尼这么说,就觉得有点伤感。可是她马上又很happy地想到,messer同学的人生就是一个马戏团,伤感之情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亲爱的朋友们,如果我的人生真是一个马戏团,那么我衷心感谢你们在其中的精彩演出…

刚才在网上遇到顺同学,她说领导去了美国,感觉分外寂寞。我说寂寞吗,那么来柏林找我玩吧!结果顺同学一针见血地指出,你比寂寞还远,怎么能来找你玩?

另外,背景换到冬天了。

Written by in: 万水千山,柏林柏林 |
Jul
13
2010
6

胡汉三日记

回到柏林,每日艳阳高照,蓝天上没有白云,我被晒到滋滋冒油,室外活动尽量在晚上9点之后进行。

住在Friedrichshain,这个区我以前是很少来,太时尚太波西米亚,玩不转。从窗口望出去,是卡尔马克思大街宽阔的街道,关于这条东柏林的长安街,过几天我再来说。

两个文字工作者在阳光明媚的星期天拉起窗帘敲了一天键盘,晚上吃过饭准备出门走一走。我问H要不要带相机,他说别带别带… 所以这一趟美丽的行程,没有图片来记载。以前看桑塔格还是谁说,照片不能独立于文字讲述任何故事。但是文字而没有图片… 好吧,也许能提供更多想像的空间…

出门是华沙大街,我们转而向西,走上餐馆和咖啡馆密布的狭窄街道。9点是一天中最宜人的时刻。浑身洋溢文艺气息的年轻人,打扮怪诞,表情迷离,伸长双腿坐在街边的躺椅上,身边的小茶几上摆着一盘沙拉,一大杯冰啤酒。

绕过boxhagener广场向南走,我因为畏惧烈日错过了星期六的市集和星期天的跳蚤市场。这时候的广场上只有年轻的父母带着幼儿在沙堆里玩耍。我们经过铁路,作朋克打扮的人们排排坐在铸铁的桥上面朝西边看落日,神态安详,大狼狗们绕着啤酒瓶追逐撒欢。

很快我们就来到施普雷河边,对面是十字山城区,热闹,庸俗,颓废,在那里我曾经消磨了无数个周末的夜晚。站在岸边我们可以看到对岸的游泳船——就是一条装着水的船。趴在干净的蓝色的水里看身边施普雷河静静流淌,一度是潮人们热衷之事。这样一个酷暑的傍晚,游泳船里也是下饺子一般。站在河对岸的我们,只看到船上水花四溅。到冬天,人们会给船顶盖上盖子,将游泳池变成桑拿房,等闲根本定不到位子。

沿着施普雷河岸走,房子和房子之间有雕塑,看起来象儿童游乐场的爬爬架被巨人揉了两把,拧来拧去很危险。我问H是否可以爬上去,他找了一圈没有找到禁止攀爬的牌子,耸耸肩做了一个请自便的姿势。

很快我们来到上树桥,这是一座有两个尖顶的红砖砌成的桥,一个尖顶上站着一只柏林熊,另一个上面停了一头大秃鹫,是那种徽章风格的铁牌,就象来自中世纪的羊皮纸书。地铁1号线从桥上过,明黄色的车厢衬着红色的桥,在蓝天下色彩鲜亮得让人眼睛发胀。

上树桥热闹非凡。桥边是艺术家集市,桥头有流浪乐手在演奏。桥正中铺着几十米的布,旁边搁着刷子和颜料桶,往来行人都可以在布上胡乱涂鸦,居然有人画得甚好。

顺着这幅长卷往前,在上树桥的另一个桥头,我们看到一场探戈舞会。跳舞的人贴得紧紧,女人们鞋跟高高,不时翘起来将长裙子踢来踢去。舞台旁边几个老头坐着奏乐,引得路人阵阵叫好。

H说走得够了,不如我们打道回府。我又决定再走两步,前面就是阿尔瓦罗.西萨老头那著名的“Bonjour tristesse”,深灰色的住宅楼矗立在街角,方窗一个接一个,抹灰外墙上有斑斑雨渍,显得没精打采。我皱着眉头问H,你说这玩意哪里好?H说转角的圆弧处理不错,我说柏林转角做圆弧处理的楼不上万都要成千;H说窗子大小渐变处理很有诗情画意,我说这样除了带来施工时额外的困难对住户又有什么建设性;H说灰色是这座城市的颜色,我说H你在睁眼说瞎话吧!H终于暴躁地承认,这座房子的妙处,在于“直面丑陋的勇气”!我指着街对角一个花花绿绿的房子说,难道它们没有“直面丑陋的勇气”吗?H说,他们的设计师以为自己会造出美丽的房子,最后得到丑陋的成果,这与我们的阿尔瓦罗.西萨故意制造的严肃丑陋是不一样的。我问有意和无意的丑陋,严肃和轻佻的丑陋,到底孰高孰低?H翻翻白眼,问亲爱的小姐我们回家好不好。

回程我们选择最近便的华沙大街。路上经过叫做米夏的设计酒店,我跑到中庭里去参了一观。露天内院摆满弹簧床和沙滩椅,酒店邀请八方来客观看球赛,啤酒保证是便宜大碗:但是不欢迎六个以上扎堆的英国人,荷兰人和施瓦本人。

华沙大街是宽阔的道路,左右车道间有宽阔的林荫道,夕阳西下,人们坐在树下的长凳享受终于到来的清凉,手里一瓶喝得见底的啤酒,快活似神仙。

Written by in: 万水千山,柏林柏林 |
Jun
20
2010
4

我怀念的是无话不说

从很早以前我就非常强迫症地想,我要把小凡写来的那些信都翻译出来贴在blog上。他的信是他多姿多彩的生活汇报,从奥地利军队到以色列传统节日,有意思到毙!一个人看太可惜!可是这些信都长出了正常人能承受的维度,我承认,我从来没有一口气看完过任何一封。所以说了很久一直没有付诸实践。但是,每天被无聊的市侩的现实的对话包围,我忽然觉得翻译这些信成了一种迫切的需要,只是对我自己。即使完全没有时间)

(背景介绍:小凡,奥地利人,前洪堡大学神学系及国际政治系学生。现居以色列。我们在以色列认识,完成了一次溯约旦河西岸而上直至戈兰高地的美妙旅程。因话痨程度相同而互相吸引,经常来来回回地写令人发指的长信)

………………….下面是正文的分界线………………..

“我亲爱的父亲,
在我离开人世之前,我要向你告别。我们多么想活下去,但怎么办呢?——别人不让。我好怕死,听说他们把小孩子扔到坑里活埋。永别了。我深深地深深地吻你。你的尤塔。”

这封信来自一个10岁的姑娘,她和她母亲在1943年1月被杀害。…我好象还没跟你提到过,我现在在Yad vaShem,以色列犹太人大屠杀纪念馆工作。我所在的部门是“大屠杀国际研究中心”。我们的工作是研究纳粹大屠杀的运输问题,我们纪录所有的运输路线和受害者名单,建立数据库。这项工作两年前就开始了,现在所有奥地利的资料几乎都已被纪录在案,你也知道,这种工作会持续很长时间。

工作非常有意思,而且很适合我。我参加很多国际间的会议和讨论,常常有知名的学者过来做报告。我接触到很多原始资料和照片,可以自主做一些小的研究,整理数据。当然整天跟大屠杀这么个话题打交道也挺难受,就象在坟场上工作。比如上周吧,我拿到一份叫做“奥斯威辛特别指令”的报道,里面提到那些负责把毒气室里的尸体往外搬的囚徒,他们有时候一天得搬10000具尸体,有时候会搬到自己的亲戚… 还有党卫军的汇报,提到某天射杀了几百个孩子:今天战绩斐然,下午清理枪支。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个问题在研究工作中一直挥之不去,但无法得到解答…我看到那些犹太人的照片,他们提着箱子,穿着自己最体面的衣服来到集中营,一直到死都以为自己只是到了劳改营地——有时候他们甚至是坐出租车去的运输站。还有杀人犯自己的纪录,我看到过rudolf Höß的访客登记簿,这个人是奥斯威辛的头头。很怪异,他的犹太客人在访客登记簿里为将在奥斯威辛度过的美好时光和受到的热情款待深表感谢。几百米之外成千上万的人正在被杀害。还有那些幸存者的纪录,比如有一个带孩子的妈妈,她们在维也纳的中转站等着被送走,她因为生病被安排在单独的房间。几天后没人送吃的来,她饿了两天,然后壮着胆子去开门,门没锁。整个中转站都空了,所有的人都被送走了。她撕掉衣服上的大卫星,跑到朋友家躲了起来,然后幸免于难。还有Riga的一些犹太人,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冬天的雪都是红色的,到第二年雪化的时候才明白为什么… 还有一篇报道来自于拜仁州一个小村子的村民,他们在星期日上教堂的时候碰上纳粹兵押送几百个人去集中营,他们和纳粹军官友好地互致问候,对几百个濒死的囚犯置若罔闻。

前天我开始找那些二战期间非犹太人的纪录,搜寻其中关于大屠杀运输的汇报。年轻人,纳粹军官,普通市民的日记和信件。也很触动人。那种20到25岁之间的年轻人,先是希特勒少年先锋队的队员,然后就进了党卫军,整个青春都在战争中度过。40年41年的时候,他们写道生活就是“露营和杀戮”。想起来我爷爷当时也就那么大,他也在战场上。我也不知道他那时侯看到些什么。看着自己的同学挣扎几个钟头之后死去。或者因为受伤疼痛难忍朝着妈妈狂叫。屠城。杀害俄国兵。吃人(因为饥饿,这些举动又被党卫军的人拍下来私下观看,还要评论说,看,下等人就是这么野蛮)。还有把乌克兰孩子当成活血库,几百个孩子,抽干血就堆到一起烧了。等等等等。还有维也纳最后那些日子,成千上万年轻人和孩子毫无意义地死去,就在那些我熟悉的街道上,有些地方我经常都去,想到65年前发生过这么可怕的事情,让人不寒而栗。

还有一些来自抵抗运动者的汇报,有人几十年后在街上碰见当初那些残酷迫害自己的人,现在都“荣升”了。这在战后奥地利非常普遍,1938年还是个找不到工作的臭皮匠,然后就当上纳粹,因为格外残忍一路飞升,战后通过战争年代积累的人脉变成高官,比如进入财政部工作。好多人都这样。有个犹太女人写到自己当初眼睁睁地看着纳粹怎么把她一家人从家里赶出去然后自己住进去,现在那个纳粹的女儿还住在那宅子里。

档案馆里还有很多纳粹自己的文件——希姆勒的日历本,关于希特勒的书,还有希特勒在维也纳时候的住址,1908年stumper巷29号2单元3楼17号房间,然后stumper巷3号地下室2号房,1909年搬到felber大街22号16房,然后是六房大街58号2单元21房,一直到1910年2月他都饥寒交迫地在这些集体宿舍之间流串。这家伙肯定是和魔鬼签了条约,1910年一个快饿死的年轻人,30年后竟然成了整个欧洲的主宰。

这就是我的工作!因为大屠杀纪念馆是一个公共机构,我可以享受不少福利,比如四天额外假期,在一个不错的度假区。我挣的钱在以色列已经算很不错,但比起德国来远在平均水平以下。管它呢,我还挺开心。唯一讨厌的就是跑来跑去,每天得从beer sheva坐车去耶路撒冷,110公里去,110公里回。简直难以置信,每天花5个钟头在路上。好在7月底我们要搬到特拉维夫去,就只需要3个钟头来回了。当然3个钟头也很多,但是生活在特拉维夫比较值得,我们有海边的公寓!当然我们也考虑过搬到耶路撒冷去住(甚至是去耶路撒冷的居民区,租金很便宜),但是我的气场和耶路撒冷不合。我受不了那些宗教狂热的神经病,而且这个城市容纳不了我们这种生活方式。特拉维夫和耶路撒冷之间的高速火车还要好几年才修得好,(或者如果你了解以色列的话,就知道其实还要几十年)耶路撒冷已经修了一个地下火车站,80米深,2017年运营…鬼才相信…你听过撒切尔夫人的名言没,据说她说过:A man who, beyond the age of 26, finds himself on a bus can count himself as a failure. 我现在早晚在路上都有足够的时间读书,在一本关于英国人的生活方式的书里我读到这句话。但是我其实一般都读的是关于巴勒斯坦历史的书。马克吐温和福楼拜都有关于这个国家非常精到的描写。跑来跑去路费也很贵,差不多一个月我要花200欧元在这上面,又没人给我报帐!我只好空闲时间教教德语来补贴。上次跟你说的那个beer sheva的德国学校最后还是没搞成,那个可怜的老头只好把他的学校关门大吉。我最后一次去的时候他给我看了些教学用的唱片和音响。可惜了。

(接下来省略掉若干私事…)

我觉得在以色列生活很有意思,这里的每个人都带着一大堆故事。我有个学德语的学生没当兵,他爸是个有名的犹太作家,还是马克夏加尔的好朋友。他爸曾经是红军,妈妈是演唱家,他们跟着军队一起到了柏林,战后又去了拜仁州,最后逃到美国。他自己曾经是那艘有名的叫“exodus”的装满犹太战俘的船的乘客,到了巴勒斯坦被拒绝登陆,据他说他是第一个把剃须刀片嵌在土豆里朝着岸上的苏格兰士兵扔的人。他们已经看到了海法城,结果只能又开回德国去。1948年终于到了以色列,他爸爸又得入伍 ——8个月之后,当独立战争终于打完了,他才在kibbuz(以色列的一种公社性质的开荒农场)找到了新生活。他们是以色列的开国一代。1965年他和他爸坐在巴黎的Café de la Paix与夏加尔聊天,夏加尔说他象个大孩子,还给他画了一副肖像,过了几年他以70000美元的价格卖了那幅画,那应该是在60年代。

我有一个同事1979年从苏联经过维也纳到了瑞士,她在那里念大学——她爷爷是Valery Tarsis,1966首批从苏俄离境的异见人士。她在以色列的犹太正教者中生活了12年,她告诉了我很多关于犹太正教的事情。那帮人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小圈子里,我很少有接触到他们的机会。若不是她说,我简直很难相信在那里十诫有多么大的约束力量,一切都被禁止,网络,电视,报纸,书,等等。一个17岁的姑娘对性一无所知,更不懂得要避孕,她们有时候就这么怀上孩子,然后被杀掉。男孩子因为手淫后感到羞愧而自杀。我常常觉得宗教让人受了太多的苦,可怜的孩子们,他们受的都是些什么教育。在学校里只能学习经书和十诫。他们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周围环境象桶一样密不透风。但她也告诉我现在正教世界改变也很多,而宗教政治的事情在那里引起的争端,你也听说很多知道得很清楚了。

(接下来又省略掉若干私事…)

然后是前线报道:据说以色列在世界杯之后会炸掉真主党在黎巴嫩的导弹基地,如果真主党和哈马斯之前没搞出什么其它事儿来的话。5月底Beer Sheva有一次平民战备训练,还模拟了化学武器攻击的场面。但我觉得应该没什么。

Schawuoth(以色列节日)的时候家里人一起吃了个饭,这次是小范围,只有50个人。秋天又有婚礼,要搞大一点,但是也很有节制,“只有”100个人参加。大型婚礼要请800到1000人呢,而那也是很平常的事。

你看“mondial”没?这是希伯来语的世界杯的意思。我们大屠杀纪念馆里有一小批秘密的德国球迷——比如我。据统计数据表明德国队是这里最不受欢迎的球队。

良好的祝愿

小凡

ps. 对加沙那个事儿的感慨:我简直搞不懂全世界干嘛那么针对以色列。以色列人打死了9个人,好吧,到处闹翻天,土耳其上串下跳——这几年死了成千的库尔德人也没人提。双重道德标准:难以置信!但是以色列人又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pps. 让我生气的还有克恩誊地区(在奥地利)对纳粹历史的沉默,历史记载很少,人们讲到这个话题都绕开。当时克拉根福有那么多个集中营,而现在新纳粹还成天都在公众场所集会。我跟你说那里都是些小市民,典型的奥地利人畏畏缩缩胆小怕事的性格。70年代的时候为了读个大学还得出国去,所以这里没有知识分子。媒体完全操纵民众,现在和当年没什么区别。哎,别提了。

ppps.想起一个笑话,2000年的时候约翰保罗二世来大屠杀纪念馆参观过,所有的人都等在门口了,红地毯什么的。然后他尿急,没人想到过教皇还会尿急。爸爸车(就是教皇专用车)围着大楼转一圈去找员工厕所,结果厕所没有保安。我现在的一个同事那时侯刚从厕所出来,看见教皇同学站在小便池前头尿尿,手下的人帮他撩起来大袍子…然后我还听说犹太正教的年轻人有时候会在电影放映室手淫被逮住,因为其它地方没有电视,而“辛德勒名单”里好像有一截描写爱情的镜头——当然这是我听来的,对真实程度不负责哈。

最后最后,也许是最没意思的,天气报道:室外37度,室内33度,过几天又是40度以上了。

Written by in: 有涯之生,柏林柏林 |
Jan
10
2010
0

周末

今天的柏林真可怕,风打着旋儿将雪吹得从左往右飞从下往上飞,地上是黄而且滑。听说日本人用几十种不同的称谓来描述雪,今天这种狂暴的细末末不知道该叫什么。

总之这么灰而冷而举步唯艰,绝对是宅在家里点起蜡烛泡一壶普洱茶看书的好辰光,但我画图画到发颠,居然出门散了一次步,顺便买了点东西并逛了一次画廊。中间回家换一身衣服,又跑到一个人家里去喝了茶。我简直要爱怜地摸着自己的头大声表扬:有活力!

画廊是东区的AEDES,他们在介绍我一直喜欢的奥地利小事务所marte.marte,所以就算飞雪连天也无所谓了。

marte.marte是那种非常手工业者的事务所,做的项目大都在事务所方圆几十里内,项目规模也不大,但是东西精雕细刻,而且很有情怀,不象他们很多同乡是一种生硬的无聊。我喜欢他们修的一座桥,简单的混凝土结构,曲线优美,为群山溪流增色。还有那些1:500的模型,建筑大概不到10公分高,而底座有1米2,整个一块混凝土浇出来,震撼到尖叫。不过布展方肯定也很头疼吧!

从AEDES出来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大雪里感慨着,之所以会喜欢日本或者某些德语区的建筑,除了情怀这种直白的东西,也是因为羡慕那种做事情的环境吧:就象在安静的溪边草地上铺开一张洁净的白纸慢慢精心涂抹,过程已经是享受,结果也更容易让人愉悦。我们都知道,在某些地方做事情,就是在生龙活虎的农贸市场生鲜区正中央展开一幅皱巴巴已被涂抹多次的马粪纸,当然也可以笔走龙蛇,但需要多少定力呀!

Written by in: 柏林柏林,雕梁画栋 |
Nov
30
2009
0

advent

小凡从印度回来,提了电脑不请自来地到我家展示旅行照片。大胃王海科跟着赶到,很不客气地麻烦我做了一顿饭,泡了奶茶,吃了来自德累斯顿的正宗蜜饯蛋糕。

我喜欢听小凡吹牛。他话极多,语速极快,而且非常有趣,常常惹我们笑得前仰后合,可他自己还很严肃。比如讲起来在印度南部哪个乡下去参观什么什么遗址博物馆,画面上只有一片汪洋。小凡耸耸肩说,是呀,雨季,把遗址都淹了。然后又说,不过博物馆还是开的。

之后我被他们俩挟持去看了叫做“我的半辈子”的电影。导演是一个生活在柏林橙堡大街的30岁奥地利人,忽然有一天发现自己一事无成孑然一身,危机感顿生,于是自己投资拍了这个纪录片一样的小电影,纪录自己和从小长大的一群朋友在30岁到来的时候生活工作种种情况以及内心想法。

小凡他们的意思是,我们也是奔三的人了,正好应景看看这个电影。可我一点代入感都没有,每个人的生活都是完全陌生的世界,我对这些过于普通平淡但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的生活简直毫无兴趣——与其观看欧洲人如何忧伤地被生活蹂躏,我更喜欢听小凡讲去孟买看生猛的宝莱坞电影。虽然语言不通,但观影快感不打折扣。电影院里总是爆满,电影情节千篇一律地跌宕起伏。开场十分钟内女主角的婚礼就出了意外一塌糊涂,新郎是个混蛋,老爹又翘了辫子,各种惨剧同时上演,观众们跟着凄凉的音乐抽鼻子抹眼泪。但很快真正的白马王子载歌载舞出现,插科打诨,观众们跟着女主角一起忘掉刚才的眼泪,马上哈哈大笑起来。

不久的将来大家就要正式分道扬镳。1月间我会搬出这间公寓,12月底小凡要回到以色列,六个月不能离开。他说下周要带相机来这间小公寓拍照片,不仅因为公寓里还有他留给我的盆栽和招贴画,还因为所有的东西都chic and sweet,呆在这里他就心情愉快。奇怪,为什么我常常找不到这样的感觉?

Written by in: 有涯之生,柏林柏林 |
Nov
28
2009
5

in bierpinsel

昨天晚上我搭一辆卡车去看了4场电影,在steglitz,满大街走着古板/老土/穷酸的小布尔乔亚的城区。一个月前我和姐姐去那里配眼镜,她说我一走出地铁站就开始变得烦躁,追着问为什么。为什么?我居然曾在这么怪异的城区住了两年多!

电影的放映场是在一个竖立在高架桥上的空中啤酒馆里,彩色折钢板,混凝土核心筒,这难看的东西是“汽车时代”的后遗症,在我住在steglitz的两年里,它一直都凄凉地被关闭着。放映的电影一场是superstudio拍的,另外三场出自archigram之手——70年代愤世嫉俗的神经病。相比来讲,我认为意大利疯子比英国疯子更容易让人接受。不管怎么说,superstudio神叨叨的小电影还算有趣,archigram则只是连篇累牍地抱怨着世界的无趣,以及憧憬充满着科学怪人的美好未来世界,画面上有拉斯维加斯的霓虹灯,登月舱,过山车巨大的钢结构,可是这些东西跟美好未来有什么关系?建筑师一思考,简直是谁都要发笑…

不过,听70年代的人抱怨世界堕落,总比中午坐在意大利小馆子里听暮气沉沉的中年建筑师对所有新奇事物不屑一顾好。就连peter cook这样的蠢货,当年也还英姿飒爽,穿着那么70年代的喇叭裤,似乎一抬腿就能迈进未来的样子。

惊喜是当晚的啤酒包装真有性格真柏林:正面一张白标签,上面用最简单的黑体窄arial字体印着“啤酒”下面小字标明0,33升;背面一张黑标签,小字写着:品位无须矫饰。提行又写:按照德国纯正啤酒标准(reinheitsgebot)酿造。这个包装果然比汉堡的astra酷太多,更何况瓶里装着正儿八经的啤酒,没有掺果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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