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水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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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黎世

 

似乎有一个排名,说苏黎世是世界上最值得居住的城市。

作为在柏林生活得很安逸的人,我当然对这样的说法不屑一顾:苏黎世才多点儿大?有彻夜不眠的重金属party吗?有吊儿啷当的周末市场吗?有满大街的疯子和文艺老中青吗?况且2004年我第一次去苏黎世的时候,对这个城市的印象简直差到极点:那时候我刚从几个湖光山色的阿尔卑斯小城转出来,相对平坦的苏黎世貌不惊人。在某个calatrava修的火车站淋了一场雨,所以被人拉去柯布西耶纪念馆时,我没好气地想:这花房子怎么这么难看?在城市里转悠一圈,看见好几个牌子用中文写着欢迎您买表买军刀买巧克力,我正好没钱买,所以更加烦恼。

周一去开会,赶飞机误了航班,只好把会推迟了一天,下午站在苏黎世街头,忽然意识到又拣来浮生半日闲,赶紧给乌里打电话,催她出门陪我溜弯儿。

我们走过了很多地方,我只是跟着乌里瞎走,也不知道究竟都去了哪里。苏黎世也有一个老城,沿着山坡有弯曲狭窄的小巷和低矮的老房子。同去溜弯的苏黎世先生说这些房子租金都贵得吓死人,虽然层高那么矮,但山地人有山地人的习性——反正走出门就是大山,顶天席地,房间矮点儿怕啥。

老城区以外的新城区不新不旧,没有任何特征可供归纳总结。难怪我上次来对它印象不好:那时侯年轻眼浅,喜欢的是宏大叙事。重游才发现街道如此整饬,房屋虽然没什么特色但规矩干净。走在不宽不窄浓荫匝地的街道上,我们两三次碰见认识的人,大家热情地家长里短,相约一起吃夜饭。

苏黎世湖上飘着好多帆船,鸭子和天鹅四处散欢,水和天都蓝得干净纯粹;远处雪峰皑皑,山尖上停着雪白的云;湖边山坡上满是小房子,密密麻麻挤在树丛中。我们沿着城里的运河走,我忽然吃惊地发现好几米深的运河水居然清可见底,里面有很多小鱼!苏黎世先生说夏天的傍晚他们总是换上游泳裤坐街车去运河上游,然后游泳沿河而下。穿着游泳衣和西装革履的银行家一起挤在街车里一定很有意思,可惜现在没到盛夏,水还太凉了点。河里只有划小艇打水球的人,看起来运动量颇大。

路过菩提院子,我们停下来歇脚。这个高处的台地上种满了菩提树,树下有人在下国际象棋,用手臂那么大的石头棋子,在地上搬来搬去,倒也又健身又健脑。苏黎世先生快乐地跑去荡秋千,我和乌里在菩提院子的围墙上坐着俯瞰苏黎世,她指给我:那边是大学,那边是老城,那个桥是明信片上的经典景区,那里住着某某某,某某某住在他旁边那条你看不见的小巷里。

最后我不得不承认,他们说苏黎世是最值得居住的城市,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 罗聘画鬼 ]

里特山博物馆(Rietberg Museum)在湖边一个叫Rieter的小山坡上,大片大片的绿树草坪之间散落着稀稀拉拉几个别墅,里特山博物馆就是其中的一间。

这个博物馆年前翻修过,翻修的建筑师是Krischanitz,建筑本身是“瑞士精工制造”,绝对值得细细咂摸。博物馆长也赞不绝口,夸Krischanitz艺术修为高,将展厅的气氛处理得恰到好处——虽然建筑本身也像艺术品一样耐人寻味,但谦冲平和,丝毫没有抢了展品的风头。能在建筑交工之后还和业主保持这么良好的关系,也真是难得。

我在里特山博物馆看了一个罗聘的展。罗聘,就是扬州八怪里最年轻的那个“鬼才”罗聘。

策展人费了不少工夫,从紫禁城,台北和北美欧洲私人收藏家处攒了300多幅字画,罗聘的,金农的,罗聘老婆孩子的,都有。她而且告诉我,这是罗聘第一个个展,很多字画,特别是来自紫禁城的那批,一直收着还从来没展出过。

罗聘的画灵动细节丰富,字写得有筋有节,他老师金农的字当然更有性格让人过目不忘,但罗聘的字也相当耐看。而且罗聘又善画鬼,据说也极善讲鬼故事,跟袁枚投机,两人自命为当世两大鬼故事专家。

罗聘的鬼趣图画时染湿纸面,看起来云里雾里,少了几分可怖,多了几分轻灵诙谐。展出鬼趣图是在一个专门的大厅里,灯光打得极暗,靠墙的椅子上搁着耳机,拿起来一听,里面拿腔做调地在讲鬼故事,可惜是德语,也不知道是来自“子不语”还是“阅微草堂笔记”,又或者是聊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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