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薇若那 ]

薇若那是个石头的城市，有水流过。街道干燥而密集，都有久远的历史，修缮过的地方游人如织，而荒弃的旧城无人问津。人们轻易地在交织的小巷里面迷失了方向，然后又很快地找到城市的出口。

就如同意大利所有其他城市一样，在薇若那，传说与现实交织，古老的圆形剧场里面上演着最新编排的歌剧，深深的小巷里面人们在兜售T形台上最时尚的设计，朱丽叶在某一个巷子里有一个精巧的阳台，下面贴满了情人们写下祝福的纸片。

我以为薇若那的夏天没有尽头，白色的河水与飞扬的灰尘同样让人睁不开眼睛，本地人穿着短裤带着墨镜骑着小轻骑从游客身边呼啸而过，就如同在某一部记不起名字来了的电影里那样。

[ 威尼斯 ]

威尼斯是个水的城市。

进入威尼斯有两种方式，水路或是陆路。

如果坐火车进入威尼斯，看见的首先是水，大片的海水，零落的岛屿，作为标记的插入海中的木桩，木桩上停留的海鸟。建筑慢慢地增多，当不再能听见海水拍击木桩的声音时，就能看见喧闹的市区，灰白色的运河上的桥，桥下贩卖旅游纪念品的小贩，拼命讨价还价的游客和垃圾堆，建筑工地，汽车总站。

乘船进入威尼斯是另外一番景象，人们首先看见的是连成一排的五彩的房屋高低错落地浮在水面上。圣马可广场无论如何都是焦点，所有的视线都汇集在广场上，城市的天际线在那里大幅度地摆动，高高的钟塔拉住了地平面，不让它沉到水里去。沿着运河前进就到达了城市的中心，两岸房屋立面精制而陈旧，被烈日烘烤的苔藓发出一阵阵腥臭。

威尼斯有种种不同的面孔，在不同的时候，向不同的人展示，我已经不能想象远航的水手望见海尽头的城市是什么感觉，就像我不能想象被议会剥夺自由的犯人最后一次经过叹息桥，望着幽深的水巷和远处阳台上飘动的刚洗得雪白的床单，他们会想起些什么。我只能看到精美的手工艺品，用纯色涂料漆过的五彩的小房子，吹玻璃的人淌着汗流着油的肩膀。我只能在某一个小桥上和一个穿白衬衣黑裤子的本地人争论乘坐冈朵拉的价钱，然后坐在某一家装潢精致的餐馆里心甘情愿地被宰，只能在深夜里的小巷中紧紧抓住挎包快步穿行，在海船被海风吹到脸又木又疼，我没有试图去看清楚，藏在不同脸孔后面的威尼斯，到底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