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r
07
2022

谁的故事谁做主

既然听听都写了三篇了,那我也要来写第三篇,不过再往下我可能就不行了…这本书也没那么多好说…

就连这一篇,也是听听一个留言启发了我,她说:

对此,作者很明白呀,作者也没有让她的主人公搞得来没有钱地过一生,而是让她轻松地过了一生,她甚至很清楚地借名伶之口对主人公说出“你不是一个有意思的人”这样的断语。

这让我想起来,我在微信读书上无意发现,很多人对名伶这个“你不是一个有意思的人”有非常多感慨,后来在豆瓣上看大家的书评,发现也有很多人拿这个“你不是一个有意思的人”来说事,仿佛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评语,说实话,我是不太理解的。

名伶在对我们的女主人公薇薇安说这句话的时候,薇薇安闯了一个大祸:她跟一个拉拉和名伶的老公鬼混,在大街上三个人肆无忌惮地啃来啃去不说,还一起去开了个房3P,结果被狗仔队拍了照片,交给了纽约卓伟,要在报上曝个大料。曝大料不仅会让当事人吃不了兜着走,对她们一起费劲心血排出来正在如火如荼上演的一出戏也会是毁灭性的打击。不消说,在当时那种舆论氛围中,这个大料对当事人的伴侣也是非常要命的。所以名伶气坏了,一个气坏了的人能说出什么好话来呢?她拿出一个老江湖应有的刻薄,把薇薇安全方位羞辱了一番,不仅把她贬损得一文不值,还预言了她会永远一文不值,并要求她立即原地蒸发。

这种刻薄让很多读者印象深刻,有大概两千多个人在微信读书上那些“你不重要,你没意思,你永远都不会重要,也永远都不会有意思”一类的话下面划了线,写了感想,看得我满头黑线:why does that matter? 这个名伶不就是说了点傲慢的气话吗?

当然我理解女主人公薇薇安一时间会被这些羞辱彻底击溃,但她当时只有19岁,面对她心目中从头完美到脚的女神,她一点抵抗之力都没有。但很明显,她后来从这种“老巫婆预言”中走出来了,她自己也对后来的爱人提到了这一点:那一次事故对她来说已经过去了,她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至于“重要”和“有意思”,Why do they matter?

我们在成长过程中能够听到很多类似的cliché,有一些是“老巫婆”式的,类似“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还有一些是“有意思”式的,类似“成为一个有故事的人”,说实在的我一直没太明白这些话的意思。那些拿“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去衡量小朋友的人,除了证明他自己的生命呈现毫无变化的单线发展态势,以及他只能用自己可悲的成长史去揣度别人以外,什么都说明不了;而谁的生活不是一个故事接着另一个,什么才是“有意思”,衡量标准是啥?

让我觉得非常庆幸的一点是,薇薇安也没有像那些倔强的人一样,一下子就把名伶这些杀伤力和侮辱性都极强的话听进去了,然后一辈子跟自己较真,一定要活成或者不活成老巫婆预言的那个样子。事实上,她全心扑入了自己的人生,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别人那些有心无意的评价,也就随着岁月的流逝渐渐地失去了颜色和重量。这才是真正“有意思”的事。

为什么名伶的刻薄会在中文读者群里面激起那么多回响呢?大概因为这本书的读者以年轻的女性居多,而年轻的女性们,真的非常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吧。也许还有一个原因,文明古国的人民从小就被“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之类的大词洗脑,想要“重于泰山”,也希望成为别人眼中“有意思”的人。当然,比起来重于泰山,“有意思”更加复杂一点。谁也不希望无聊地度过一生,有些人甚至受不了无聊地度过一个周末。而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关于“有意思”的标准,如果能够按照自己心中有意思的活法度过一生,那别人怎么想又有什么重要呢?

做饭吃饭洗碗的时候听了一期关于死亡的播客,有感而发。

10 Comments »

  • 听听 says:

    啊啊啊哈哈哈,果然是中年妇女才懂这个“你不是个有意思的人”这一点的言外之意。

    “有没有意思”是自己创造出来的,并不一定是别人眼里的。这也是我所看重的,女性主体叙事的意义所在。把自己的故事说出来,自然就构成了意思。

    但矛盾的一点来了。在我的成长过程中,我基本上没有为这个问题操过心,因为我一直觉得自己算是有意思,固然不是特别有意思的那种,但绝对在及格线甚至以上。我从小到大周围的人也都觉得我有意思,喜欢跟我一起玩。笼络到的朋友,我也觉得别人挺有意思,我觉得没有意思的,就不跟他们玩耍。反过来说,要是有人觉得我没有意思,不跟我玩耍,我也觉得不是多大个事儿。有时候碰到特别有意思的人做特别有意思的事,如果我同样觉得有意思,就会搞一搞并列的创作,用自己的思路跟别人碰撞,哪怕跟风也好,努力做点东西出来。简单地说,蜜汁自信。

    可是呢,我们这一种人,说到底,仍然只是文艺圈外远远的那种,和名伶那种级别的“有意思”就差很远。然而,艺术妹的圈子,就真的有很多在青年时代就光芒四射的人。这搞得她非常自卑,觉得自己不够有意思。后来跟我们玩耍的时候,她曾非常惊讶地说,“你们觉得这就算有意思了吗?天啦,这在我之前的社交圈里毛都算不上一根。”而且她也确实在这种圈子里受到过极大的打压。

    唔……我深刻的感受到了那种才华圈子里的残酷性。

    人年轻的时候肯定很在乎“自己有没有意思”这一点,因为那等于是年轻存在的意义呀。

  • messer says:

    那我觉得也不要受这种PUA,会吹个笛子会转个圈圈会一笔画出一个猩猩就是有意思了吗?那也只是一个标准而已。夜店之王就有意思了吗?那也只是另外一个标准而已。而且我也见识了很多这样的人,然后发现他们都是一群白痴。再到后来,我发现他们自己也知道他们自己是白痴。

    So.

  • 听听 says:

    中年嚒嚒当然就是这么说呀。但是,我仔细想了一下,我年轻的时候要是在这种圈子里,我肯定做不到云淡风轻。

  • messer says:

    我真的就还好。我是特别没有竞争意识的那种人…我觉得我从小就很反感竞争,可能是被三线单位鸡娃的父母恶心到了吧。保护自己的一个方法就是彻底宣布退出这个残酷的游戏。

    你记得刚到德国的时候我去的是魏玛,一年后转去了柏林。除了当时我跟那时候男朋友两地所以想要在一起以外,还有一个原因是魏玛竞争太强烈了,他们那个号称包豪斯的学校建筑系一年收300个人,然后每次评图,教授只会挑几个人的作业来评,剩下的只会被打分,然后助教来讲评。那大家肯定都很重视教授的讲评啊。我的每一次小作业都被教授挑出来讲评了,我当然很自豪。到了期末大作业的时候,我铆足了劲做,结果没有被看上,我大怒然后就奋而转学,去了一年只招40个人的学校。然后自己在心中把教授标定为蠢材。当然后来我进行了复盘,认为自己做得确实不好,因为那个时候国内教育对我的影响还非常之深,所以我做东西做得矫揉造作。小作业的时候这种矫揉造作不容易体现得那么淋漓尽致,一到了大作业就露陷儿了。然而,然而,过了很多年之后,我终于再一次发现了,当时的教授确实是个蠢材。没有说自己当初那个东西就做得好的意思。but.

  • 听听 says:

    哈哈哈,你说到这个。我想起我也很类似,但我比你还要躺平一点。

    若干年前,我妈总是爱问我,“啊,你为什么不去北京/不出国?”也有人问过我,“啊,你为什么不去上海?”潜台词是,这里“浪费”了你。我心想,我去那些地方干嘛?去了就是攀比,我肯定活不出来。我想要轻松一点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必跟别人比。

    因为我也是中学一路攀比着出来的,并且觉得非常难受,所以一上大学整个人就松弛甚至松懈了,这种松弛,是我愿意用“不争气不上进”来换取的。

    后来我也接触了很多来自帝都魔都的人,那里真的有很多牛逼的人,我也更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在那种氛围下活不出来。我会因为旁观那种“攀比”感到生命的力量,受到它的鼓舞,但置身其中不行。

  • messer says:

    所以我们就是两个在各方面都松弛的人,又不想结婚,又不想要娃儿,又不想参与社会上血淋淋的竞争,但还是想按照自己舒服的方式生活。然后看到旁边挣扎沉浮的其它人内心充满了问号。

  • 听听 says:

    不不,我没有充满问号,我觉得,快呀,快冲上去干啊,我要看这与命运对抗的精彩!——但请容我在旁边躺一躺。

  • messer says:

    那说明你是一个坏人。我就不同了,我是一个好人。

  • pivot虚无 says:

    这是一本通俗小说。

    一位追求个人感官快乐的人或者说追求个体生命价值的人,也会被罗斯福,美丽国参战的正义性,二战后纽约基建,这些集体意识国家宗教而影响。这是我对这本书最大印象。

    她对纽约,暂且将之称为一个现代符号,有一种由衷的热爱,也对某些家国价值,以哥哥为代表的一切有一种敬仰之情。

    感觉作者一直澎湃着编纂着一种虚拟女性,并且不知道出于宗教意识还是什么情结,还在结尾处安排了一个战争创伤后遗症患者,和这位女性缔结一种倾述式友情,我一直不明白这个安排有什么意思?因为女主实在活得太快活了,所以一定要观音某个畸形男子吗?所以看到后半段我觉得甚是没劲。

    还有女主仰慕到五体投地的中年女演员,简直是春风化雨专家版灭绝师太,有啥好倾慕的?

    写到这里,发现我是彻底的虚无主义者。

  • messer says:

    没有没有,你总结得很对,你不是虚无主义者。听听和我在第一篇读后感里面都各自提到了:这是饭祷爱的作者啊!你这样想一下就说得通了,里面的各种问题,都能被解释清楚。但从饭祷爱到这本书,你能够看到这个作者追逐到了一些时代精神(or 潮流,看你怎么想),我觉得这非常好。我希望越来越多的人被这个潮流裹挟,到最后大家认为这就是社会契约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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